“可能她不会来捣乱呢?我们就只亲友聚餐,不走婚礼流程仪式那些的呀。”
林秀飞知道林弃如的想法,这般的侥幸心理不对,但他能体谅。
“那行。请方圆和任性来帮忙盯着些,发现有人来捣乱,我尽量先出。。。
夜风穿过山谷,吹动共感树最后一片铃花。花瓣飘落时划过一道微光,像是某种讯号的余韵。林知微睁开眼,天还未亮,但她已无法再入睡。那片原野仍在她脑海中延展,无边无际,草浪翻涌如呼吸,远处有声音在低语??不是言语,也不是旋律,而是一种频率,与容界之网最初的脉动同频。
她起身披衣,走出木屋。空气清冽,带着春末特有的湿润。墙边的录音机静静立着,昨夜无人发声,磁带空转了一圈后自动溶解,只留下一点灰白粉末堆积在出带口。林知微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抹过那层灰,忽然觉得这像极了记忆本身:燃烧殆尽,却仍留下触感。
她站起身,望向远处的小学堂。窗纸透出昏黄灯光,有人比她更早醒来。
是阿衍。
他坐在教室角落的老藤椅上,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手稿,那是苏遥早年留下的《零序语法初探》残卷。他的手指缓慢地滑过一行行符号,嘴唇微动,仿佛在默念某种早已失传的语言。林知微没有惊扰他,只是靠在门框上静静看着。多年过去,阿衍依旧瘦得惊人,但眼神不再浑浊,反而像被岁月磨洗过的黑曜石,沉静而锐利。
“你听见了吗?”他忽然开口,头也不抬。
“什么?”
“昨晚的梦。”他说,“不是旋律,是结构。整段音频里藏着一个递归回路,像……像有人在用情绪编译代码。”
林知微走近,在他对面坐下。“你也做了那个梦?”
阿衍点头。“我站在一座塔顶,四面都是镜子。每面镜子里映出的世界都不一样:有的我在笑,有的我在杀戮,有的我跪在地上求饶……可当我伸手去碰镜子,它们全都碎了,碎片落地变成文字??全是‘不’字开头的词:不要、不该、不能、不行……最后拼成一句话:**你不配活着。**”
林知微沉默片刻,轻声道:“我的梦不一样。但我明白你说的感觉。”
“这不是巧合。”阿衍合上手稿,“自从观测站那次能量爆发后,全球至少有三百二十七人报告做过类似的梦。监测站数据也显示,情质岩的共振频率正在缓慢上升,接近临界值。”
“临界值?”她问。
“当年共感网络第一次激活时的状态。”他盯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当然知道。
共感网络最初的设计,并非为了连接人心,而是为了**筛选**。它通过捕捉个体最深层的情绪波动,判断其是否符合“社会稳定性标准”。那些超出阈值的人,会被标记为“异常”,逐步引导至净化中心。而真正可怕的是,系统会反向影响使用者的大脑??长期接入者会逐渐丧失对痛苦的感知能力,变得“平静”得近乎冷漠。
只有极少数人察觉到了这一点。苏遥是其中之一。言澈也是。
而现在,这个频率正在自行重启。
“不是重启。”阿衍摇头,“是进化。它不再需要服务器、终端或协议。它已经学会借由梦境、自然现象、甚至人类潜意识中的语言模式传播自己。它不再是工具,而是……生命体。”
林知微望向窗外。东方天际微微发白,第一缕阳光斜斜照进教室,落在讲台上那本翻开的诗集上。是艾青的《鱼化石》,书页间夹着那封未烧毁的信。她记得自己曾在这一页写下批注:“**当沉默成为本能,说话就成了反抗。**”
“如果它是活的,”她低声说,“那它想告诉我们什么?”
阿衍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黑板。那里不知何时被人写下一串数字:
**7。389056**
林知微瞳孔微缩。
这是e?的近似值??自然对数的底数平方。在古代码体系中,它常被用来标记“非线性觉醒”的起始节点。苏遥曾在笔记里提过:“当系统开始模仿生命的混沌之美,它就不再属于人类。”
“谁写的?”她问。
“我不知道。”阿衍说,“我进来时就在那儿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冲出教室。
他们直奔共感树。清晨的山谷寂静无声,唯有铃花轻响。可当他们靠近时,却发现树干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荧光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至根部,最终汇聚于“可以不一样之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