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无暇应答,一腿踹开横扑上前的禁卫,挥刀砍在他胸前。
一刀未能毙命。
梅道然心中一紧,察觉萧恒呼吸逐渐紊乱,立刀要起,猛地眼前一黑,瘫在地上难以动弹。
萧恒解决这四五个寻常禁卫便耗费了大半体力,微微气喘,将梅道然手臂捞在自己肩上,一手抱住他的腰就要出门。
门从外头打开。
萧恒握紧刀柄,低声道:“大内官。”
娄春琴立在门外,一袭大红羽纱大氅像个血人。
他注目萧恒,柔声笑道:“重光,你好。”
二十八焚琴
萧恒双腿微分,浑身绷紧,警备姿态未放松半分。
娄春琴却不睬,迳自往案边站了,擦亮火摺点了烛台,道:“别拿这三尺长的破铁吓唬我。你虽不济了,耳朵总能听得见,这里里外外围了多少人。有被乱剑分尸的胆气,还不如过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萧恒耳朵微动,透过静夜听闻数道兵刃摩擦声,更有数十人呼吸沉沉,便知四下天罗地网。
他如今大不如前,调整两下呼吸,从对面站定,断然道:“你是柔兆。”
“我是柔兆。”娄春琴抬头瞧他,微笑道,“我没瞧错人,你是个绝顶聪明的。”
“刚刚在酒肆里主事的是你。影卫之中,排名前二的阏逢、旃蒙已死,能代为掌管解药,除了柔兆,没别人。”
娄春琴点点头,“是,还有呢?”
萧恒缓声道:“梅道然要被皇帝私下处决的消息,是你故意透给我的。你要我来救他。”
娄春琴摇头一笑。
萧恒忍不住咳嗽一声,问:“你为什么要救他?”
“我没有想要救他。”娄春琴手掌挡在烛火上,瞧手投在壁上的影子,像只鬼怪。他温声说:“相反,梅道然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的安排。”
“他的身份隐藏得很好,你不奇怪,皇帝为什么突然对他起了疑心?”娄春琴转眸看他,像说吃饭喝水般极寻常之事。
“是我把他卖了。”
他目光突然凝成两粒钉子,猝然打入萧恒皮肉,声音仍不徐不疾:“想问我为什么?重光,这要问问你。上元夜,你本来就要死在宫里,梅道然领命前去截杀,却私开宫门放走了你。你说,这种行径,和你当时放走韩天理有什么区别?同为叛逆!”
萧恒深吸口气:“所以影子对他展开清剿。”
娄春琴道:“细细算来,他放了你两次。二娘子酒肆里的那场伏杀,你真当只有曹青檀挡刀?若非梅道然补刀糊弄、验尸放水,你早喝孟婆汤转世轮回去了。影子里只有活着的走狗没有活着的人,想做人的狗,不能留。”
萧恒突然道:“影子已经被皇帝捉到马脚了,是不是?”
娄春琴掀火的手指一顿,“哦?”
“你们没有派人将他暗中击杀,反而把他的行踪报给皇帝借刀杀人。是影子的行踪被朝廷察觉,你们怕因此留下痕迹,干脆把他和永王的关系捅给皇帝。永王现在蠢蠢欲动,皇帝正愁没把柄将他处置,现在得知梅道然是他的线人,还做过七宝楼的监工,七宝楼不偏不倚还在上元夜炸了……这是她清除政敌的天赐良机。欲加上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