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和强盗山匪谈朋友、和贪官污吏谈朋友,只要他们讲规矩。”萧恒说,“可他们不讲规矩。”
秦灼嗤笑一声:“你初来乍到,凭什么要人家讲你的规矩?”
“可以不讲。”萧恒淡淡道,“也可以散夥。”
他一拗,秦灼也真有点生气,“你置什么气?”
萧恒寸步不让,“什么条件都能谈,这个不行。阿芙蓉禁令好容易有了成效,我不能叫百姓刚挣腾出来再跳火坑。”
他沉痛道:“少卿,你没尝过阿芙蓉之苦,这是能毁家灭室的东西,沾上了这辈子就废了!”
“也有戒掉了好好活着的。”秦灼看向江面,半张脸隐在夜里,看不清神情,“怎么,这些人在将军眼里,照样不是个东西?”
萧恒冷笑一声,话音如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话居然像一道闪电,刹那间,秦灼浑身一震,眼仁都打着颤。他转头深吸口气,再扭过脸,已声音沉静:“我若是要做这个主呢?”
萧恒默了一息,说:“少卿,那咱们没法一块了。”
秦灼愣了。
他怔怔看萧恒一会,手往外一指,说:“滚。”
萧恒不说话,转身要走。
他走过船桅时秦灼突然又叫:“站下。”
萧恒脚步一停,秦灼仍站在原处,垂着头,目光不知落在哪儿,却像在看影子。他地上的影子正靠在萧恒的肩上。
片刻,秦灼挪动脚步,在离萧恒还有几步外站住,却探手出袖,牵住萧恒的手指。没有用掌心,只是手指挨着勾连着,像两股结发。
萧恒捏了捏他手指,终于伸手,将他握在掌心,说:“我再想办法。”
秦灼没做声,只说:“回去。”
萧恒答应一声,从前头走,临近舱门时突然步子一滞,飞快抬眼扫量上下,低声说:“当心。”
秦灼抬头一瞧,见未有人登的三层爵室隐有火光,楼船女墙上的箭眼也撤走遮挡。心道柴有让见结盟不成,便大动杀心。
萧恒如死,崔清吕择兰之师自然不日返还。大军一退,柴有让当即能率兵南下,吞并潮柳两州。
秦灼轻轻持住他小臂,迅速道:“擒贼擒王。”
二人同回舱中,正听得舱内琴声婉转,一片拊掌声起,柴有让正问道:“这伶人叫什么?”
卓凤雄笑答:“唤作阿篁。”
“哪个凰,凤凰的凰么?”
“篁竹。”
柴有让点头,“乐伎里难得有这么干净的琴声,名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