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摇头:“还没找到营地……”“找到海子,就不怕找不到营地!”蒙力克呸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大酋长说了,抢不到粮草,咱们都得冻死在冬天里!传我命令,分三队绕过去,先把海子围起来!”千人队瞬间集结,分作三路往水源地方向包抄。骑兵们的皮靴里灌满了沙,却没人敢放慢速度。谁都知道大酋长暴怒的模样,就连亲儿子都吊在桩子上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远处的沙丘上。两个“沙行者”趴在沙棘丛后,注视着滚滚向西的洪流。片刻后,身影消失。两匹骆驼一前一后,疾驰而去。……过了许久。海子旁。千夫长蒙力克勒住马缰,眯眼打量着列阵的羌人。不过数百骑,骆驼卧在阵前,武士们手里的弓箭看着也简陋,多半还是骨头磨的箭头。“一群沙耗子,还敢挡路?”蒙力克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往年跟羌人交手,对方的箭又慢又软,连皮甲都射不穿。只要冲过去砍倒几个领头的,剩下的立马就散。他扬手示意前队:“往前挪!等他们箭射完了,一锅端!”苍狼部的骑兵们嘻嘻哈哈地催动战马,慢慢往水边靠近。他们故意敞开阵型,露出胸前的皮甲:“来啊,射穿了算你们厉害!”就在这时,巴罕猛地将钢刀举起。“放箭!”喊声未落,弓弦声突然炸响,密集得像一阵急雨。蒙力克脸上的笑还没褪去,就见一片黑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扑面而来。“是铁箭!”有人惊呼,可已经晚了。最先冲在前头的骑兵纷纷栽倒,皮甲被轻易穿透。那不是骨头磨的箭头,是棱角分明的铁家伙!“三棱箭簇!”“汉人的箭!”混乱中,有中箭的武士大喊一声。蒙力克心头猛地一沉。这种铁箭只有汉人的边军才有,羌人怎么会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队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混着惊马的嘶鸣,苍狼部的阵型顿时乱了套。“怕个屁!他们箭不多了!”蒙力克猛地抽出弯刀:“跟我冲!砍翻他们的驼阵!”苍狼部的骑兵们被激起了凶性,催动战马,朝羌人冲了过去。“驼阵起!武士们,准备厮杀!”巴罕大喊一声。他身后的武士们握紧铁矛,脸色涨得通红。这些日子,苍狼部游骑再三挑衅的火气,加上刚分到手里的铁器带来的底气,早已在他们胸中憋成了一团火。“守着海子!让这些草原狼知道,驼城的水,不是谁都能喝的!”“草原的杂碎——来啊——!!”“一群破烂货——”双方的距离瞬间缩短。第一波冲撞撞上了驼阵,预料中的溃散并没有出现。这一次,羌人的回应带着从未有过的悍勇。战马的嘶鸣、骆驼的怒号、兵刃的碰撞声搅成一团。蒙力克的弯刀劈在一头骆驼的脖颈上,却被厚实的皮毛和骨骼震得虎口发麻,他还没回过神,一支铁矛就从斜刺里捅来,擦着他的肋下滑过,带起一串血珠。“这群杂碎!”他怒吼着翻身砍倒那名羌人。年轻的羌人武士攥着新的短刀,躲过一记劈来的弯刀,反手就捅进了对方的小腹。他拔出刀,温热的血喷了满脸。他踩着尸体往前冲,铁矛刺穿了另一匹战马的前腿,让马上的骑兵摔了个嘴啃泥。苍狼部的骑兵们渐渐发现不对劲。这些羌人不像以往遇到的部落那样慌乱,他们有的骑着骆驼游走,有的贴着地上的驼阵,彼此互相掩护,铁矛捅向马腹,钢刀专砍人腿。更让他们心惊的是,对方的铁器太锋利,自己身上的皮甲根本挡不住,往往一个照面就被划开血口。蒙力克杀红了眼,他挥刀劈开一名羌人的铁矛,却看见自己的左翼已经被冲散。十几个骑兵被羌人围在水边砍杀。“靠拢!给我靠拢!”他尝试着收束阵型。可水边的地形狭窄,骑兵们挤在一起,腾挪不开。“守住海子!沙暴来了!”巴罕抬头望了眼天空,日头已被黄云遮了大半,风里的沙砾越来越密。年轻的沙行者射光箭囊里的铁簇箭,就抽出腰间的短刀,与一个扑上来的苍狼骑兵滚作一团。他死死咬住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将刀捅进对方的肋下,直到对方不再挣扎,才满身是血地爬起来,抓起地上的铁矛又冲上去。风突然变得狂暴,卷起的沙砾打在人脸上生疼。天边的黄云已压到头顶。日头彻底不见了,天地间昏暗如同黄昏。苍狼部的骑兵们有些慌乱,战马在越来越烈的风里躁动不安。“是沙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苍狼部的骑兵们顿时混乱起来。,!他们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天灾,在开阔的草原上,沙暴能把整支队伍卷得无影无踪。巴罕怒吼一声:“苍狼部的孬种!怕了吗?”他挥刀指向混乱的敌阵,“杀过去——!”话音刚落,一道黄龙般的沙墙从天际线碾来,瞬间吞噬了最前排的骑兵。狂风呼啸着掀起漫天沙砾,人在里面连眼前的同伴都看不清,只能听见战马惊恐的嘶鸣和人的惨叫。苍狼部的阵型彻底乱了,骑兵们在风沙中互相冲撞,弯刀劈砍的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反观羌人的驼骑,武士们早将整个脸都蒙住,任凭风沙抽打。他们熟悉这片土地的脾气,而胯下的骆驼,更是习惯了沙暴。“反击!跟着骆驼走!”卧在地上的骆驼们听到号令,顺着风势缓缓站起。驼铃在风沙中摇出断断续续的节奏。羌人武士们猫着腰,跟着驼铃的方向往前推进,铁矛凭着声音刺向发出惊惶叫喊的地方。而苍狼部的骑兵们彻底乱了套,战马在沙暴中受惊狂奔,骑兵们互相冲撞,不少人从马上摔下来,瞬间就被风沙迷了眼,在地上摸索着挣扎,很快就被羌人的钢刀了结。蒙力克被风沙灌得喘不过气。他想指挥撤退,却发现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一匹受惊的战马撞了他一下,他踉跄着差点摔倒,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的千人队已经分散,在黄蒙蒙的天地间四处奔逃,而那些羌人的身影,却像沙地里的鬼魅,借着风沙的掩护,收割着他们的性命。他咬着牙调转马头,拼尽全力往东边冲去。身后的厮杀声、惨叫声被沙暴卷着,渐渐变得模糊。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些羌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打?……:()封疆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