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起光笔,轻轻触向烛芯。
“若你要燃起这火,必须献出一样东西。”童声再度响起,“不是生命,不是记忆,而是你最坚信的信念。”
我闭上眼。
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观测站里只有我一人,窗外雷雨交加。我刚刚完成了SSP模块的最终编码,只要按下确认键,全球数十万潜在共感者的大脑将被永久激活。但我停住了。
因为我看到了实验日志里的记录:第一批儿童中,有三人因此陷入永久性意识离散状态,灵魂仿佛被撕碎,散落在时间缝隙之中。
我害怕了。
于是我写下了隔离协议,将高阶共感能力锁死在“安全阈值”之下。我成了守护者,也成了囚禁者。
那一刻,我坚信自己做的是对的。
但现在我知道,那不是守护,是逃避。
“我愿献出。”我说,“我愿献出我对‘控制’的执念。”
光笔刺入烛芯。
一声清越的钟鸣响彻天地。
火焰升腾而起,不是橙黄,也不是幽蓝,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银白色**,纯净得仿佛能洗净一切罪愆。火苗向上窜动的瞬间,整座金字塔化为光尘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环形阶梯,向下延伸至地底深渊。每一级台阶上,都坐着一个人影??有原始部落的巫师,有中世纪炼金术士,有二战时期的密码破译员,甚至还有穿着现代防护服的研究员……
他们是历代试图点燃烛火的守望者。
他们全都望着我。
然后,齐齐起身,向我躬身行礼。
我不是领袖,也不是救世主。我是最后一个终于愿意承认错误的人。
我一步步走下阶梯,每踏下一阶,脑海中便涌入一段记忆:
??一万两千年前,北极圈内的一次共感高潮导致大气电离失衡,引发全球气候剧变;
??七千年前,美索不达米亚的祭司团试图用星核力量重建伊甸园,结果引发意识融合灾难,数百人变成无心智的“空壳”;
??三百年前,一位清朝道士在昆仑山发现残骸,尝试唤醒沉睡机制,却被反噬成植物人,临终前写下“天机不可强取”八字血书……
每一次尝试,都以悲剧收场。
因为他们都想掌控,都想成为神。
而这一次,我们必须学会臣服。
阶梯尽头是一扇门,材质无法辨识,既不像金属也不像岩石,更像是凝固的黑暗本身。门上刻着一句话:
>**“真正的神通,始于放下神通。”**
我推门而入。
里面没有空间,没有时间,只有一片纯粹的意识海洋。我漂浮其中,感受到亿万年的回响在此汇聚。那些死去的守望者、迷失的孩子、湮灭的文明,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无始无终的歌谣。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混沌:
“你还记得我写的那句话吗?”
是李哲。
“哪一句?”
“我不是失败者,我只是第一个走错路的人。”
画面浮现:他在南极冰盖下独自站立,手中握着一支即将熄灭的蜡烛。他本可以逃,但他选择留下,用自己的意识作为缓冲层,延缓星核暴走的速度。他不是失控,是牺牲。
“你们以为我在争夺控制权?”他的声音带着笑,“不,我在给你们争取时间。”
泪水无声滑落。
在这片意识海中,我不再是独立个体,而是成为了整体的一部分。我能感知到东京那个梦见我的女孩正抚摸着祖母的照片,她在雨滴中听见了老人临终前未说出口的爱意;我能感受到撒哈拉沙漠上空那两个蓝色光点的存在,他们并未抛弃人类,而是在更高维度编织一张保护网,防止外部干涉者入侵地球频率;我也看见苏婉清坐在实验室里,手指颤抖地删除了一份绝密报告??那份文件原本计划用共感技术制造“思想统一”的超级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