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虚弱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内响起。
这是一间装潢简单的寝屋,一面墙前立着一个半旧的药柜,其余便只有一桌一椅一床。
唯一的桌椅已被百里浔舟占了,那一架普通的木架床上,元寄雪柔若无骨地倚靠在床角的立柱上。
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之色,嘴唇已被咬出了血。
“若不是今日……”
若不是今日元夫人擅自请了刘员外上门,甚至在她喝的茶水中下了药,想让她失身于刘员外,被迫应下这桩婚事,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一想起在自己的卧房里忽觉手脚酥麻,不正常的痒意自后脊攀升,惊慌回身时看到刘员外那张油腻老态的嘴脸,便觉得如坠冰窖。
一想起被他肥硕的身躯压在床上,被他满眼淫邪之色注视时的情境,就觉得恶心。
她挣扎着抓起烛台砸晕了他,踉踉跄跄地从后门逃了出来。
那么巧,偏那么巧就遇见了百里浔舟。
她像抓住最后一丝稻草那样抓住他的袍角,求他不要声张,求他悄悄将自己送来此处。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曾经想逃离元府,所以悄悄攒钱,在外头置办了个荒僻的小院子。
她跟百里浔舟说自己被下了药,但有法子解开,需要他和山衣帮忙取一下药材。
他们信了,趁他们在药柜找药时,她点燃了刚制好不久的三更倒和合欢香。
三更倒很快发作,元寄雪最初制香时便加大了剂量,连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山衣直接跌在了地上,百里浔舟亦开始行动迟缓。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元寄雪下了药,但已经晚了。
元寄雪单独给山衣喂了粒迷药,像滚石头那样把他丢出了房间,然后锁紧了门窗。
便是再不开窍的蠢人也知道元寄雪想干什么了。
百里浔舟打翻了香插,但香雾弥漫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散,依然毫无用处。
“拿解药出来,我保证,绝不追究你。”百里浔舟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血液滚沸着往小腹涌去,颈后沁出的热汗将衣领黏在皮肤上,一呼一吸皆是灼烫的空气。
“我……不想解。”
元寄雪亦是十分难受,空气中的合欢香催动着她体内被元夫人下的药,让她喉头干渴,十分难耐,可手脚又是软的,动也动不得。
她眼中蓄起盈盈泪光,脸上的潮红既因药效,又有欲死的羞惭。
她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可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宁愿丢光了脸面,被百里浔舟痛恨厌恶,也想在这几乎将她溺毙的深渊之中,牢牢抓住这唯一能触碰到的浮木。
“我便是死,也不会碰你的。”百里浔舟再次咬破了舌尖,铁锈味在口中漫开,痛楚让他保持着清醒。
元寄雪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就算,什么也没发生。明日一早,不管先找到你我的,是元府的人,还是王府的人,都说不清了。”
“你难道以为,我会在这里坐以待毙?”
咬破舌尖带来的片刻清醒支撑着百里浔舟拔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他毫不犹豫地在左手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刺痛激得他神思一瞬清明,身体也寻回了些微的力气。
他立即踉跄起身,跌跌撞撞扶着墙,往门边行去,半路晕眩之感袭来,他又反手划伤手臂,鲜血滴滴答答蔓延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