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自横有个习惯,夜间不会留侍从在烬阁,若真有急事,只会用传令符通传,那门外的,会是谁?
祝凌云想用神识看看,蓦然想起来自己已经锁了灵力,无奈起身走到门边,眼睛贴着门缝往外瞧。
柔雾般的月光下,只看见一个侧影。
“江不染?”见是他,祝凌云打开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祝凌云走出来,掩上门,和他一同站在廊下。
沉吟片刻,江不染开口:“三日后的祭典,需要现任少主和圣女一起,向冥聆天的众神祈祷,为虚渊分得更多灵气。从前没有圣女,都是盛自横一个人上,如今形势,你应该会和他一起。”
祝凌云点头:“我知道。”
“你愿意吗?”江不染又问。
“为什么不愿意?”祝凌云转头看他。
风卷起周身纱帘,江不染抬头,天上月亮被云遮了一半,本就朦胧的光线更加昏暗,落在两人身上,平添一层雾似的光影。
江不染了解过,在虚渊,圣女之于少主,就如尊者之于尊主。
通俗来讲,和夫妻没什么区别。
而一起参加祭典,更是天地同证,万民共见。
祝凌云抬眼,月下乌云散开,在她眼里映出两弯月牙,祝凌云轻声开口:“我喜欢盛自横,自然愿意跟他成亲。”
江不染侧头,看见她温柔的神色,掐紧了藏在袖口的手,淡然道:“可他失忆了,已经和原本的他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祝凌云接话,“不论怎样,他都还是盛自横呀。”
只要是他,她就喜欢。
江不染静了半晌,拳握得更紧:“那若是,他不喜欢你呢?”
“他会喜欢我的。”祝凌云弯起嘴角,笑意轻快,“不管早晚,他总会喜欢我。”
江不染垂眸,纤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翳,在暗弱的光线下细细颤动。
他的声音低极了,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你就这么坚信么?”
祝凌云重重点头:“当然。”
因为在很早之前的那个月夜,有少年双眸澄澈地看着她,坚定地对她说,“多远我都陪你走”。
那时候,她就已经为他动摇了。
但碍于还有太多太多事情没有解决,太多太多东西没有看清。
于是她只能悄悄在心底回他一句——
我也是。
“祝凌云。”江不染内心挣扎良久,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对她,还是说了出来,“我来虚渊,是因为你。”
怕听到她的回答似的,江不染接下自己的话头,继续道:“我的心情,和你想找到盛自横的心情一样。”
祝凌云抬头。
“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江不染暗自捏紧了袖口,心跳比任何一次都要快,“在你昏迷的一百年,我试图强迫自己修无情道,但很明显,我失败了。”
“我开始正视自己内心,却照见了你的身影。”
江不染顿了顿,仔细看着她的双眼,还是平常神情,但微微颤抖的声线出卖了他。
“祝凌云,我心悦你。”
“可我……”
“我知道,”江不染很少打断别人,他尽力整理好神色,平声道,“我没有要趁他失忆之危的意思,只是怕这次再不告诉你,以后会更难开口。”
祝凌云沉默片刻,道:“听岿吟说了,我昏迷那段时日,你们都常来看我,谢谢你们,我很珍视这段友情。”
江不染点头:“我先走了。”
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黑影,浑身披着月光,没人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