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崔明禾瓮声瓮气地反驳,“我一直很顺眼。”
他的低笑被风灌入耳,激起一阵莫名的酥麻。崔明禾只觉脸颊发烫,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意作祟。
“是,你一直很顺眼。”他难得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尾音里带几分无奈的纵容,“是朕眼拙,行了吧?”
得了这话,心下稍舒坦些。崔明禾将脸更深埋进大氅柔软的毛领里,闷闷“嗯”了声。酒意翻涌间,眼前景物开始扭曲旋转,廊柱成了会晃动的活物。脚步虚浮,站也站不稳,踉跄两步就要回殿内。
“醉了?”萧承懿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龙涎香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先前的醉意都在脑海一应炸开了花。
“你……你放……”
“你不明白?”萧承懿不答反问,含笑看她,“崔大姑娘明明心明眼亮,却故作糊涂。”
崔明禾一时愣住。心明眼亮,故作糊涂。
他看透她了。
崔明禾有些慌乱。他看透了,为何不拆穿?又为何此刻要将她拢在这件大氅下,将她揽入怀中。
不对,不对。
崔明禾骤然惊醒,猛地抬头,却见他眼中满是戏谑。
原来是戏弄。
崔明禾心中骤然松了口气,同时又涌起几分恼怒。
“放……”
“放你去雪地里打滚?”他截住她的话头,手臂却收得更紧些,“崔明禾,你安分些。”
她不满地咕哝:“明明是你不安分……”
他被她这颠三倒四的话逗笑了。
廊下风雪愈发大。起初还只是细雪纷飞,此刻已成了漫天风卷,遮天蔽日。
萧承懿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她低呼一声,只觉天旋地转,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
“送你回去。”他大步流星穿过回廊,“省得你留在这儿现眼。”
崔明禾不服气地挣扎了一下,未果,没骨气地将头靠在他肩上。夜雪纷飞,宫灯摇曳。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萧承懿,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萧承懿脚步一顿,垂眸看她:“你说呢?”
“你对我不好……”她声音渐弱。
“那是因为你该。”
“我才不该。”她不满地嘟囔,“我这么好,你凭什么说我该?”
萧承懿视线落在她酡红的脸颊,不置可否:“你哪里好了?”
“我哪里都好。”她理直气壮,“我长得好看,还”
她“还”了半天,没“还”出个所以然。
“还什么?”他追问。
“还”她想了想,忽然手臂用力将人攀下来半点,压低声音神秘道,“我还很会骂人。”
萧承懿:“……”
一路上夜色如泼墨,星子稀疏。新雪覆盖庭院如明镜,映射出宫墙一角的琉璃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