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感慨池塘这地形挺好的,若是现在杀了人,其实很方便处理尸体。
“你脚上穿的那是什么?那种样子的鞋子,寻常商铺根本没有卖的。是给长时间潜水的人定制的吧。你到底在这片池塘里干什么,竟然要长时间潜水?!”
耿霖河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这位公主的眼睛,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多同她玩一会,还是尽快动手。没想到就是这一下子的犹豫,让变数陡增。
远处熙熙攘攘走过来一群国子监学子,领头的是方才跑掉的牛砾。看来那牛砾是跑去叫人来了。
耿霖河放在她脖子后的右手缓缓垂下,两只手又恢复了之前抵在岸边的姿势,
“潜到池塘下能干什么?清清淤泥罢了。”
“什么样的淤泥,还值得你耿三世子亲手清理?”
“殿下不知道吗?淤泥其实很有用的。比如这盛夏季节,宫里宫外的女眷都想养一盆荷花。我受她们委托,带些淤泥送给她们养荷花。”
牛砾已经带着那群人走至跟前了。这么多人围过来,若是一时半会赶不走,恐怕会越来越麻烦。倒让他真是有点骑虎难下了。
“雪兄,你怎么又和他在一起?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由于耿霖河把她挡得太死,牛砾走过来时,只能瞧见她的些许衣角。
缈映雪依然盯着他,追问道:“你真是为了清淤泥,养荷花?”
耿霖河不耐烦地回道:“是。”
只见那位公主眼睛几个转,像是又要偷偷潜下水,但由于受他辖制而没法完成。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他们两人静默地对峙了一会。而后,缈映雪突然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一盆。”
“什么?”耿霖河有些震惊,像是没听懂她那句话,让她再说一遍。
“你不是说,你在掏淤泥送给她们栽荷花吗?我也要种一盆荷花,你现在就掏一份淤泥给我。”
耿霖河抵在岸边的手指根根缩紧,他第一次满脸都是黑气,恶狠狠地道:“公主殿下,非得现在要吗?”
缈映雪笑了笑,她的笑惯常都是温暖的,但今日的笑却颇有些狡黠的灵动。她不回答他,只是越过耿霖河的箭头,看向远处的牛砾道:“牛兄,这池塘下有淤泥,拿了可以种荷花。你的这些兄弟里若是有识水性的,可以潜下去瞧瞧吗?”
牛砾哪里还需要安排其他人,他自己一听这要求,立马摘了儒生帽,就要跳下去。还是周围的兄弟连忙拦腰抱住,拼命阻拦道:“牛兄,你是旱鸭子啊!你跳下去干什么?兄弟们都比你会水性,你们就在岸上等着。”
这是耿霖河第一次,被逼到如此地步。被逼到不得不听人摆布,不得不按照别人给他下的套走。
于是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道:“既然殿下现在就要,那我一定鞠躬尽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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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是玉京中轴线上,除皇城外最富丽堂皇的建筑。顾家日日夜夜里,都有人来来往往。
顾家的会谈室里,经常聚集着闲来品茗,实则密聊的达官显贵们。顾家公子顾昂,也经常出席这些闲谈。是以他虽身在国子监,但早已了解许多朝堂上的秘辛。
但今日,顾昂却拒绝了这些清谈,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写了半天习文,心内还是烦恼。他又想起了那张纸,那张从白琰袖子里调出来的那张纸。沾湿狼毫笔锋,带着脑中的记忆,他将那张纸上的内容默了下来。
而后,他带着自己的习文,以及这张他默出来的某学子的部分习文,去找别人瞧。
那些人无一例外,都说他的习文更好更完美。但他们虽是这样说,手里却一直那张并不完整的习文瞧,眼里满是惊叹。
他们说那篇不完整的瑕疵虽明显,但若是加以打磨,定能超过他现有的水平。
像是看到了一位走野路子出来的天才。因为是野路子,所以粗糙是第一眼的观感,就像是没有学会系统的打磨工艺,没有掌握早已成熟的技巧。但那新奇的譬喻、浑然天成的情理,那满篇皆是溢于纸表的天赋,又实在抓眼。
所以让顾昂只匆匆瞧了一眼,便中了心魔般,困扰至此。
所以让白琰用脚踩完后,偶得一纸残章便后悔不迭。
定能超过他?!笑话!他顾昂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听到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