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九娘脸色沉下来,说:“木代不好。”
木代马上下了两级台阶,转身面向梅花九娘,双手后扣,低头领罚。
“没教他什么功夫吧,怎么连最入门的招式都不会?”
木代说:“弟子这一阵子……忙着其它的事,就疏忽了。”
“忙了就可以疏忽?有没有疏忽了吃饭睡觉?”
木代顿了一会,才说:“没。”
“做弟子的要认清弟子的本分,做师父的,要知道师父的责任。忙了可以不收徒,收了就要用心教,天地君亲师,列位排了第五,你以为是叫着玩的?”
怎么责罚起小师父来了?
曹严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不是的,太师父,我小师父教了的,我也忙……我我开了个饭店,我也忙……”
梅花九娘笑起来。
目光又落到罗韧身上,问:“这是谁啊?”
木代居然脸红了,过了会低声说:“是……我男朋友。”
师父在,大师兄在,徒弟也在,说这话,总觉得好不自在。
梅花九娘不动声色:“他又有什么好处?”
啊?
没想到师父会这么问,这一趟,木代可没打腹稿,要把罗韧夸一遍吗?那样显得太浮夸了吧。
她咬着嘴唇,磨蹭好久,才说:“也……没什么好处,我就是……喜欢呗。”,!
第二天,罗韧起的很早,满心以为会看到“有雾”,居然没有,三百六十五天,大概难得让他撞上这镇子清亮亮的早上。
曹严华起的比他还早,正在水池边洗漱,过了会拎着牙筒过来,脸上水淋淋的,还没擦。
罗韧跟他打招呼:“这么早?”
他一边答一边进房:“今天见太师父,要准备一下,第一印象很重要……”
话还没完,人已经进了房,忽然脑袋又伸出来:“小罗哥,你不用捯饬一下?”
罗韧说:“有什么好捯饬的,顺其自然呗。”
嘴上这么说,洗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拿水沾了头发理顺,回房时,曹严华不知道从哪找了把小木梳,站在屋檐下对着手机镜像左边梳梳右边梳梳,还把头顶伸过来给他看:“小罗哥,看看我头上印分的齐吗?”
罗韧一把把他脑袋推开了。
后院似乎有动静,罗韧信步过去,过三角水榭,到了月亮门前,眼前忽然一亮。
看到穿一身素白练功劲装的木代,改良过的女式白缎软靴,腰间扎一条大红绸子,长发高高绑成马尾,半跪在庭院中央一个小炉子边上,手里摇着扇子扇火,炉头上咕噜咕噜烧滚了水,等着砌弟子茶。
真心像画里一样,清末,抑或民国,英姿飒爽,又不乏柔媚,罗韧看了好久,看到她用垫布包上茶壶把手,开水倾到茶杯盖碗里,小心地吹气,盖好了放进垫碟,双手一托一持,走到正房门边,在一个铺好的黄绫布锦蒲上跪下,略低头,茶碗举到眉前,腰背挺直,一动不动。
小丫头,做的有板有眼,累不累啊,罗韧有点心疼,身后有脚步声,是曹严华憋不住了过来瞅动静,罗韧怕他打扰,一把把他身子搡了个圈往后:“回去,等人来叫。”
……
感觉上等了很久,直到日头高起,郑明山才过来招呼他们过去。
终于见到梅花九娘。
根据木代的说法,她已经是耄耋之年,但年纪看上去要轻十好几岁,一头白发整齐绾髻,斜插一枚梅花簪,慈眉善目,唇角带笑,坐木质轮椅,膝上盖一块蓝底绣鸾凤锦缎,一直遮到与轮椅的底边平齐。
正低头拿盖碗轻轻过茶,木代在边上站着,表情娇憨里带几分俏皮,若不是事先知道,真像是一团和气的祖孙俩。
郑明山懒洋洋的,踢踏踢踏,走到轮椅另一边站定。
木代朝罗韧眨了下眼睛,又看曹严华,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勾,示意他先上。
我吗?曹严华无端紧张,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几乎是蹭挪过去的。
梅花九娘眼皮略抬,从上到下扫了遍曹严华,问:“这是谁啊?”
木代赶紧回答:“这是曹严华,师父,我收了他做徒弟,请你过过眼,师父要是不中意,这事我就不再提了。”
梅花九娘哦了一声,茶碗搁在轮椅的板托上,问:“他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