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唱了。
顿了顿:“这样的夜晚,其实很容易发生事情的。上一次,说出来你们都不相信,嗖的一下飞出来一条异形,我手拿菜刀,剁剁剁剁剁……”
队尾的罗韧咳嗽了一声:“安静!”
神棍不“剁”了,但他安静不了两秒。
“我们这种排成一长串的走路啊……”他神神秘秘,“你们知道香港地铁广告有个小孩搭火车吗?小萝卜走在最后,你说他会不会走着走着,发现后面还拖了一个人呢?我分析啊,这种事情,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呢,其实是……”
炎红砂失声尖叫。
曹严华走在她前头,身后忽然有人大叫,吓的他一个激灵,没留神又撞上个人,吓的魂飞魄散,他这一止步,后头收不住脚的撞成一团,曹解放惊得乱飞,翅膀在头顶忽扇,一万三被扇迷了眼,气的抬头大吼,前方的银眼蝙蝠像是有灵性,不再前行,而是在半空盘旋着等。
罗韧又好气又好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而安静下来之后,发觉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自己吓自己罢了。
罗韧给神棍立规矩:“不准说话,不准讲鬼故事,否则两条路,第一绑树上,明晚回来我们再放你;第二像当初对付曹解放那样,用胶带把你嘴给封上。”
神棍嘟嘟嚷嚷,大概是臣服了。
曹严华擦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问木代:“小师父,怎么走的好好的,你突然停了啊,也没出个声。”
木代尴尬的笑,说:“没什么,一时走的忘记了。”
她心有余悸,向着右手侧看了一眼。
那里,浓雾中现出隐约的树影来,枝桠细长,像无数个身材失去比例的人。
是自己看错,多心了。
她晃晃脑袋,想把那些疑心的念头晃出去,但耳侧窸窸窣窣的,像是又出现了那一晚噩梦时的声音。
——藏起来藏起来。
——不要让她发现……
——放心,她找不到的,他们都找不到的。,!
一个匣子,挖个隐蔽的坑埋了就好,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为了体力跟得上,饭后,每个人都和衣小睡了会,午夜十二点过,曹严华过来叫门,说:“小罗哥,可以过去啦。”
他也穿着孝服,而且,可能是因为才入门的关系,脑袋上滑稽似的套了个孝帽。
梅花九娘的房间张着白色布幔,除了那张满顶床,屋内的陈设全部变过,方便设灵堂。
不开灯,点着白色大蜡烛,烛头几乎有人的拳头那么大,映得整个房间里影影绰绰。
原本该放置照片的地方,供着梅花九娘的骨灰盒,黑檀木质地,骨灰盒上方,摆着一柄用擦银布擦过的梅花银簪,锃亮如新。
大概是大师兄布置的时候擦的,木代其实有些遗憾,她觉得实在不该擦的,一层岁月一层旧,擦得光亮如新,总像是少了什么。
罗韧他们依次过来,在灵位前的锦蒲上跪下行礼,木代在边上一一还礼,神棍行完礼之后,从兜里掏出个布包,双手捧着送到木代跟前。
——阅此信者,驰送云岭之下,观四牌楼。
这一步,总算是完成了。
末了,木代对着灵位三叩首,说:“师父,我还有事要办,就不陪你到天亮了。”
跪的太久,起身时一个趔趄,罗韧伸手扶她,她撑着罗韧的胳膊站定,低头去揉膝盖,说:“腿都麻了。”
说完了,抬头看众人,都是准备停当的模样,是该出发了。
木代走到床边,打开右壁的精雕细镂的暗门,踮起脚尖在靠上的暗格里摸索了一回,捧出一只银眼蝙蝠来。
神棍激动坏了,接过来,大气都不带喘。
暗红色,像是上了漆,质地和尹二马家的七把钥匙相同,某些部位被磨蹭的发亮,眼眶里嵌着两颗银珠子,伸手去拨,似乎还能稍稍转动,而银珠随着光影的明暗呈现不同的色泽,居然像极了变换的眼神。
鲁班到底是怎么造出这些玩意来的?
脑海里像是出现画面,满地刨凿木屑,新木打造的蝙蝠初步成形,而鲁班的手边,还躺着刚刚矬好的那七把钥匙……
神棍掏出卷尺,想量取尺寸,做第一手的记录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