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婷沉默了一下,说:“病好了之后,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罗韧笑:“还在吃药吗?”
“在吃。何医生说,最好巩固一下。”
“我房间的床头柜,抽屉下层,最底下,有一张卡,密码1456,里头大概有一百多万,记不大清楚了。”
“你拿上,为自己打算,进学也好,置产也好,自己规划,从现在开始,立根、立本。叔叔不在了,郑伯年纪又大,你要学着担起责任。”
聘婷沉默了好久,说:“我知道了。”
她从来就是个聪明的姑娘,含蓄、害羞,习惯暗示和话里有话,也听得懂别人的暗示和话里有话。
她换了个轻松点的语调:“我想以后自己开画室,所以可能会找一家国外的好点的学校进修,小刀哥哥,到时候你会来看我吗?”
“争取吧,去不了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聘婷忽然有点感伤:“小刀哥哥,小时候,我们老在一块儿玩,以后,会越来越疏远的吧?”
罗韧回答:“每个人都走在人群里,你走的离我远了,就会离另外一些人更近了,这是好事情。”
第三天的傍晚,夕阳血一样红,距离七七之数的到期日还有四天。
押车的神棍,就乘着这一抹夕阳的余烬进了通县,在酒店门口下了车,对前来接应的大堂服务生视而不见——当然,也可能是服务生觉得,这位肩挎无纺布袋,眼镜腿用线绑着,脚边还放了那么大一个破箱子的人,阖该是送货去工地的。
神棍给罗韧打电话,说:“小萝卜,我到啦。箱子沉,你们是不是下来接应一下啊?”
一边说,一边仰着头往楼上看,这酒店楼层真高,外窗的玻璃被夕阳映射的闪闪发亮。
罗韧打开窗,探身看下去,看到神棍在楼底,长不过手掌,那个装好的箱子,像个安静的火柴盒。
他笑了笑,回头看屋里的所有人,说:“到了。”
神棍到了。
另外六根凶简到了。
回避不了的命运……也到了。,!
伤还没好全,就跟着罗小刀跑了。”
霍子红也算见过世面,只想起来提两句,并不是真的唠叨,这大半年木代几乎不着家,她也并不追根究底的多问,这一点上,木代挺感谢她。
“红姨,一个人在家,闷吗?”
“怎么会闷,酒吧里人来人往的,不知道多热闹。”
那种热闹像水,流来又流往,到底不是寒暑常伴。
“红姨,你要嫌闷,可以再收养一个。”
霍子红说:“可别,用你师父的话,那时候收养你,是种缘法。现在再不想操那个心啦——你知不知道,从你能被男孩子追开始,我就操心的不行不行的,买了好多少男少女杂志,天啦,一看到上头女孩子早孕打胎,我就琢磨着万一哪天你也给我唱这一出,我该怎么办,看你班上的男生,都觉得是坏小子。”
木代笑出来,眼睛湿湿的。
霍子红忽然压低声音:“我问你啊,你跟罗韧,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木代脸颊有点烫,下意识摇头:“还没。”
霍子红吁了一口气:“还想提醒你呢,我是觉得吧,现在婚前发生关系挺普遍的,但是女孩子,还是要做好防护,万一冲动起来,你记得要让他用套,我看你还是个孩子呢,你要是那么早就生一个,带起来也够呛的。”
木代一直点头,没告别,也没说那些会让霍子红多想的似是而非的话。
如果万一真的回不去了,以后红姨想起她,想起和她的最后一通电话,就不会是泪水连连的生离死别,而都是亲昵私密和家庭的话题,像母女间不外道的温暖和贴心的秘密。
挂了电话不久,郑明山忽然打来,说:“我安排了之后,想着关心一下进展,就给神棍打了电话——木代,你是要跟罗韧结婚了吗?”
结婚?木代吓了一跳,下一刻反应过来:是他们之前在车上,畅想的封印凶简之后的打算,神棍也是呱啦呱啦嘴巴大,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跟郑明山说了。
“还让我务必参加婚礼,说地点都订好了,在离丽江不远的古城。”
木代哭笑不得,含糊着答了句:“可能吧,只是暂时……有这打算。”
郑明山和霍子红完全两个风格:“挺好,没事,大胆的结。罗韧要是对你不好,我帮你收拾他。”
木代咯咯笑。
郑明山感喟:“不是的,真的,师父吩咐过的。师父跟我说,你这小师妹挺孤单,从小就被抛弃,住在收养家庭,一直小心翼翼。将来要是嫁人了,做大师兄的得像个娘家人,该护着就护着,半点也别让——我就是没想到,这一天说来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