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老张头缓步在屋内走着,咳嗽了几声后,才缓缓开口,脸上充满了一丝无奈,“翠花,刚刚路过你家的时候,我感觉到这里有一丝淡淡的阴气,所以进来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人失魂了?”说完,还露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重重叹了口气。但王寡妇却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自己家里除了她就是那两个儿子,想到这里,她急忙掀开门帘跑了出去。而老张头却扭头对着李富贵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她会求咱们的……”李富贵此刻紧张的汗流浃背,哪里还顾得上老张头说的话,一个劲在旁边擦着汗。几秒钟后,外面传来王寡妇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老张头和李富贵急忙寻声跑去。堂屋内,王寡妇正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哭喊着,“幺儿……娘的幺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是娘啊……”李富贵不忍地将头别在一边,不再去看这一对苦命的母子,他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一幕正出自老张头之手。“来,让老夫看看……”老张头这时还在假惺惺地上前检查她孩子的情况。王寡妇一看老张头出手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赶紧闪到一边,“张叔,您……您快给看看啊,我家幺儿这是怎么了。”老张头拍了怕她肩膀,出言安慰道:“别着急,先让老夫看一下,你们往后撤一撤。”随后老张头装模作样给床上的小娃娃进行检查,将手搭在手腕上探着脉搏,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王寡妇在一旁看着,不断地抽泣,“张叔……是不是……”“嘘……别说话……”老张头脸色铁青,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接着用手指掰开幼儿的眼睛看了半天,回头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到一边。“张叔,怎么样了?幺儿……幺儿他……”老张头的脸上露出一抹惋惜,一个劲儿地叹气,然后给一旁的李富贵递上了一个眼神。李富贵明白现在到了他说话的时候了,“张老哥,翠花家孩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您给个准话,是能救还是不能救,就别让她一直提着心了。”“哎……”老张头重重叹息,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自顾自地抽了起来,“情况很不好,小娃娃的三魂七魄已经不全了,就和有福那情况一样,只怕是一直昏死的状态,除非……”“除非什么?”王寡妇一听自己孩子和李木匠的情况一样,顿时吓了一跳,脸上抑制不住地慌乱。“只能进行唤魂,除此以外,别无他法,现在这娃娃只有一魂三魄吊着这口气在,和活死人没有什么区别……”说完还摆出一副非常可惜的样子。“那,张叔,您快帮帮我,给我幺儿把魂叫回来啊,求求您了,您法力高强,是周围远近闻名的‘看事儿’先生,您一定救救孩子啊。”王寡妇想到李木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一下子瘫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老张头见她现在这个样子,故作为难地说道:“这个,翠花啊,你也知道老夫只能给村里人看看风水,挑挑坟的,唤魂这个事情吧,还是得找懂行的人来,毕竟这个得要道行很深的人才行,不然,不仅你孩子的魂叫不回来,还有可能连这一魂三魄也丢了,到时候可就真的该准备后事了。”他故意将事情说得很严重,目的就是为了让王寡妇能够主动提出帮他们做事。果不其然,王寡妇在听到这一番话后,靠在墙根底呢喃:“我的幺儿怎么命这么苦啊,他才五岁就遭到这样的事情,这……这可让我这个当娘的怎么活啊。”李富贵装出一副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与老张头一唱一和,“那李木匠家不是有俩道士吗,你不是可以让他们帮你?”看似出于好意的提醒,实际就是为了让王寡妇进入自己设计好的圈套中。老张头抽了一口烟后,若有所思,“道士?什么道士?”王寡妇急急忙忙地将自己这几日照顾青莲的事情一股脑都倒了出来。老张头听罢,也只是一直叹气,“翠花啊,翠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那俩道士根本就没有真本事,尤其那个女道士,看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自身都难保了,你指望他们能帮你?不过是两个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你看看有福,不也是丢了魂,那道士把有福救回来了?没有吧,你……你怎么这么蠢呢!”说完便背过身去,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猛地吸了几口烟。王寡妇木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张……张叔,可……可我亲眼……”“你亲眼什么你,那都是假象,你当时和俺说得时候,俺就想提醒你了,只不过看那两个外乡人并没有给村子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没有插手,谁知道……哎,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李富贵看着老张头的样子,自然也明白这是要趁着王寡妇心系自己幼子的急切心情,不能让她有过多的考虑,还得做出一副“一切都是为了她好”的模样,这样王寡妇才能心甘情愿为了孩子替他们做事。,!“不……不能吧……”王寡妇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了,“青莲道长……她……他是有道行的……”“有道行?呵呵呵……”老张头猛地回头接过话头,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同情,“翠花啊,你这几日一直在有福家,有福现在跟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然后再看看那个叫什么青莲的道士,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你还指望她?不是纯纯有病吗?”“可……可我确实亲眼看到……”王寡妇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如果真的有办法,有福现在应该早就醒过来了,甚至,我现在怀疑,你家幺儿这事就是他们两个做下的!”“不……不可能吧?”王寡妇有些难以置信。老张头的声音陡然拔高,“怎么不可能,两个外乡人,不仅知根不知底的,人家凭什么帮助你?咱们村子的人啊,都是善良的,多少年了都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为什么那个臭道士来到村里,村里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这话戳中了王寡妇心里最深的恐惧,李有福那副丢了魂的痴傻呆样,那日滚滚天雷险些将村子夷为平地,青莲唤魂过程中身负重伤,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同时她也想起那日李木匠来寻自己说起家中住着道士,可以帮她为死去的丈夫做一场法事,让自己男人在下面过得好一些,可是……此刻听着老张头的说法,心里也犯起了嘀咕。难道……难道真的被骗了?“张叔,他们和我说能让我男人在底下过得好一些,这……”“你男人?你男人在下面受苦呢……”老张头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思,“你就想想,她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让你男人在那边过得好一点,可能吗?更何况,现在你儿子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要指望他们?傻不傻!”“那……那我该怎么办?张叔……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幺儿!”王寡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扑通”一声跪在老张头面前,一个劲磕头,直到额头在地砖上磕出血印。眼见时机成熟,老张头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道:“救你孩子好说,这个忙老夫不是不能帮,只是……”王寡妇猛地抬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张叔……您……您能帮我?”“能!”老张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压低了声音,摆出了一副要给她分享天大秘密的架势:“你这小儿子不过是被勾走了魂魄,想要叫回来,得找真正懂行的,真正能跟天上地下都说得上话的人才能。”“真正懂行的?”王寡妇茫然。“没错,这一点老夫可以给你打包票,这个人绝对没有问题。”老张头眼神闪烁着一丝诡计得逞后的光。“他是我的授业恩师,我会请‘先生’出山,那可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能人,而且老夫也会求‘先生’顺手和阎王爷说说情,让你男人在下面好过些,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大户人家,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不定啊……还能让你和你男人……下辈子再做一世夫妻呢。”说罢,老张头捋着自己的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就这样看着她。“再……再做夫妻?”王寡妇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那是她心底深处最卑微也最奢侈的渴望。她男人三年前得病走了,没给她留下一个子儿,只有这两个儿子,过着孤苦的日子。李富贵也恰如其分地接过话茬,拍着胸脯保证,“这可是千真万确,‘那个人’是真正的活神仙,比那两个半吊子道士强一万倍呢,不信别人,你还信不过俺吗?三年前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是俺力排众议让你们在村里居住,还给你在村里的供销社安排了工作,这些总不会是害你的吧。”“村长,我知道您对我颇为照顾,就是我男人不在了,都是村里出钱张罗的,我很感激,不过……刚刚张叔说得那个是真的吗?”“当然了,俺还能骗你不成,不过呢,眼下‘那个人’有件小事得需要你帮忙办一下,办完了我们立刻带你去见他,求他开恩,救你儿子。”王寡妇被这无法拒绝的诱惑彻底砸晕了,声音都在发颤,“啥……啥小事?我能办啥?您老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老张头和李富贵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阴谋得逞后的邪魅。老张头伸手缓缓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小木盒子,打了开来,将里面放着的三根细针露了出来。王寡妇看到那针,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头顶,本能地向后挪了几步:“这……这是啥?”“这可是好东西。”老张头咧着嘴笑嘻嘻地看着她,“能救你儿子的好东西……你听好……翠花,想要你儿子活,想让你男人在下面过得好,想要下辈子夫妻团圆,你就得按我说的做。”“张叔,您……您说……”王寡妇现在彻底被老张头牵着鼻子走,自己的儿子还在昏迷不醒,而老张头和村长开出的条件又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所以根本没有用脑子思考什么,一直木讷着回答。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老张头往近凑了凑,将小木盒子放在王寡妇手上,“明天,你看准机会,趁那茅山道士休息的时候或者打坐放松警惕的时候,用这针……找准她的头顶,心口,后背……轻轻扎进去,保管她睡得和死猪一样,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老张头阴恻恻地补充道:“如果另一个小道士发现情况不太对,肯定心神大乱,你到时候只要稍微引开他的注意,剩下的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啊?”王寡妇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瘫倒,“这……这不行……会……会害死道长的。”“害死?你要知道,如果他们不死,全村人就都得死!”老张头眼看到了这个时候了,索性不装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只是稍微用了用力,就疼得她发出一声闷哼,而老张头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威胁。“你知道不知道,那茅山的小娃娃要破了村西洼地那的‘风水局’,那可是咱们的根啊,破了局,怨气跑出来了,整个村子都要遭殃,到时候别说救不了你儿子,就是你,我,老李,包括村里帮过你的所有人,都得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李富贵也在一旁帮腔,声泪俱下,“翠花,你就看在三年前我没有赶走你们母子三人的份上,帮帮村子吧,也帮帮你自己,到时候万一‘那个人’发怒了,你儿子可……他才五岁啊……”“不……不行……我做不到……那是造孽啊……造孽……”王寡妇摇着头,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她一生为人和善,平日里连鸡鸭鹅都不敢杀,此刻她怎么忍心去害两个素味平生之人。老张头见状,也不啰嗦,直接了当说道:“造孽?王翠花,你想想,这几年村里对你怎么样,如果不是当初老李顶着全村的压力留下你,你们孤儿寡母的早就饿死了,现在村里要遭大难了,让你帮点小忙你就推三阻四,你想看着柱子变成活死人,就像李有福那样?还是想让他直接没气儿?”“不……不……儿子……儿子……”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边是村长的人情,一边是自己孩子的性命,此刻就像两股麻绳一样,死死勒住她的脖子,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李富贵眼看她有松动的迹象,急忙俯下身子,“不是让你害她,这几根针只是让那道士睡得时间长一点,不要影响‘先生’的大事就行,而且……”他往前凑了凑那张大脸,唾沫星子都快喷王寡妇脸上了,“事成之后,你儿子立马活蹦乱跳的,今天当着张老哥,我李富贵还做主,把村东头那块好地批给你,以后你们娘仨就可以吃喝不愁,但你要是不做……”他声音陡然转冷,“或者敢走漏半点风声……哼!柱子就是第一个祭品。而你……也别想好过。”王寡妇一下子瘫软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地,发出阵阵呜咽,眼泪混着泥土糊了满脸。她只是个懦弱,迷信,无依无靠的寡妇,守着自己的孩子过日子,两个儿子就是她的命脉。儿子鲜活的生命,良心的煎熬,对两位道士的愧疚,在此刻融在一起,身体发抖得厉害,手指深深地抠进冰冷的地面,渗出了点点血迹。此刻听到李富贵和老张头的话,她没有勇气做出反抗,她不能断了自己这唯一的念想。过了好一会儿,那呜咽声才变成几个几乎听不清的字:“好……我……我做……”她缓缓地将手伸向了老张头手上握着的小木盒子,眼泪无声地滚落。李富贵和老张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阴损。“你记住,你这不是杀人,也不是害人,只是让那道士睡一觉,不耽误‘先生’的事情就可以了,不要有心理负担,同时不要害怕,我们在外面接应着……记住……头顶,心口,后背,三针……一针都不能少,少一针,你儿子就没命了。”老张头最后警告地盯了王寡妇一眼,才跟着李富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充满绝望的小屋。门关上的瞬间,王寡妇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身上的血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手里死死攥着那个用布包裹着的小木盒子,此时就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在手心中发烫。她看着炕上一动不动的儿子,无声的眼泪夺眶而出……:()我靠驱邪写了本葬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