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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神都宋家（第2页）

>若问家书何处寄，

>不如点灯照当下。”

歌声苍凉，随风传入洞窟。片刻后，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跑出，泪流满面：“我想起来了……我家村子早就没了，娘三年前病逝，坟头长草……可刚才，我明明看见她在煮羹汤……”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清醒。

洞中忽然传出怒喝：“住口！”紧接着，玉磬连响三声，音波如刃，直刺耳膜。数名医官当场呕血，倒地抽搐。

裴渊现身崖顶，白衣猎猎，眼中布满血丝。“沈昭！你懂什么？这些人活得太累了！给他们一个梦，让他们相信亲人还在等，家园还未毁，难道不是慈悲？”

“这不是慈悲。”沈昭仰头回应，“是欺骗。你可以给他们梦里的母亲，但谁能替他们扛十年戍边的孤独？你能给流民梦中的田地，可干旱依旧，赋税照征！你以为你在救人，其实你在剥夺他们面对真实的力量！”

“真实？”裴渊狂笑，“你说的真实就是让他们继续在这片荒原上像牲口一样活着？看着孩子饿死，看着妻子改嫁，看着同袍一个个倒下？我不信你的书院，不信你的讲堂，更不信什么‘步步前行’！我要的，是立刻的解脱，是永恒的安宁！”

他猛地举起手中权杖，指向北斗第七星。刹那间，九面铜镜同时转动，将星光汇聚于中央祭坛。一团幽紫色火焰腾空而起，梦引香全面点燃。

大地震动，沙尘升腾，数百名受影响者齐步走向洞窟，口中高呼：“回家！回家！”

沈昭知道，最后时刻到了。

他取出那只焦木匣，将哈桑遗书摊开，置于火盆之上。火焰舔舐纸页，墨迹渐融，却并未化为灰烬，反而浮现出一行原本看不见的文字??那是用羊胆汁与银粉混合书写的隐文，唯有遇热方显：

>“我曾想烧尽世间不公，却发现火焰最先吞噬的是无辜者的呼吸。

>我曾以为唯有极端才能唤醒麻木，却忘了麻木本身，正是绝望的产物。

>若你读到此处，请记住：真正的救赎，不在彼岸，不在梦境，而在每一个愿意睁开眼看清现实，并依然选择前行的人心中。”

沈昭捧书朗读，声震四野。与此同时，医官们将“忆清膏”涂于醒神幡上，乐师奏起安魂曲，音律与裴渊的操控形成对抗。两种力量在空中交锋，如同雷云撞击。

终于，第一滴雨落下。

继而倾盆而至。

这场春末罕见的大雨冲刷着黑沙原，熄灭了梦引香，打湿了铜镜，也淋醒了那些走在幻梦边缘的灵魂。有人跪地嚎啕，有人抱头痛哭，更多人怔怔望着远方，仿佛第一次看清这片土地的贫瘠与真实。

裴渊呆立原地，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他的机关失效了，他的音律破碎了，他的梦……塌了。

沈昭走上前，递过一件干袍。“你没错，裴渊。你想救人，只是走错了路。就像哈桑最初那样。”

裴渊抬头看他，声音嘶哑：“那你告诉我，该怎么走才是对的？”

“一步一步。”沈昭说，“像修一条渠，像教一个孩子识字，像在一个个深夜里，为病人煎药。不求一夜翻天覆地，只愿今日比昨日好一分。”

数日后，黑沙原恢复平静。失踪士卒陆续归队，虽身心俱疲，但在医队调理下逐渐康复。裴渊未被押送京师，而是自愿留在疏勒和平书院，协助编撰《音疗正典》，研究如何用声律安抚创伤，而非操控人心。

半年后，北丝路水利工程竣工。沈昭亲自主持放水仪式，当清流自新修渠首奔涌而出，灌溉干涸多年的农田时，万名百姓跪地叩首，非为神明，只为彼此。

那夜，沈昭独坐灯下，重读《西域百毒解纂》。他在“梦引香”条目旁添上新注：

>“毒不在药，而在人心之隙。凡有执念处，皆可成蛊。然亦正因人心可塑，故善念亦能生根。治世如行医，须察表里，辨虚实，扶正祛邪，久久为功。”

窗外，月明星稀。驼铃声再度响起，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或许永远不会有终点。但只要还有人愿意熬一碗药粥，挂一幅地图，唱一首真实的歌，那盏灯就不会熄。

而他，也会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