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良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霍矜年避开了这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脸皮隐隐发热,萦绕着一股全然陌生的情绪,似乎是羞耻又似乎是不好意思。
但拥有这种情绪本身就够让他匪夷所思了,又不是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了,哪至于这样?
看了这么多年心理医生,霍矜年也始终没有适应剖白自己的心路历程,但半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依次回答道。
“昨晚,不怎么浪漫,还挺狼狈的,可以,但没到结婚的地步……婚礼也不设伴郎。”
其实只能算是他单方面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还没想过这么远的事,更没和那人透露过什么。
容良顿时笑得促狭。
“咦惹——”
他觉得有些恍惚,又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不过你就是专门来告诉我这件事的,还是真想让我给你做一场恋爱咨询?”
“不。”
霍矜年倒也没有这么闲,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他眼帘微掀,看着对面笑意促狭的人,一字一顿道:“我想做一次真正的治疗,真正足剂足量吃药的那种治疗。”
容良翻记录本的动作猛地一顿,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轻声道:“……什么?”
作为一名医生,没人比他更懂此时此刻的意义所在。
他治疗过无数或面容麻木、或疑惑不解的病人,心理疾病虽然不同于生理疾病,但同样需要药物技术治疗。
很多病人就觉得无所谓,觉得撑一撑就好了,要么就迫于种种原因无法挣脱泥潭,无法顺利地、真正地开启一段疗程。
也会有真正下定决心的,哪怕声音很小泪流满面,也不妨碍那双痛苦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对生命、对健康的渴望。
……没人比他更懂这句话所蕴含着的意义。
代表霍矜年想活下去了。
他想健康地、有尊严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了。
因为一个人,因为一段突然得有如入室抢劫的爱情。
此时此刻,容良想见那个小孩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增加了,不过现在一切都要往后排——
“行!”
他眸光极亮,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速极快地道:“我现在帮你重新评估一下生理心理状态,再安排一下脑电图、MRI成像、CT扫描、神经心理学评估测试……”
“如果合适就能挑个合适的时间开启疗程,如果还不行,就需要先疗养一段时间,等身心都达到一定状态再开始。”
他因为过于兴奋在原地团团转了好几下,然后大步往外走,嘴里还不忘絮絮叨叨。
“顺便把你身上那一大堆毛病都治一下,相辅相成效果才好,这段时间烟酒都要戒,而且尽量保持健康良好的作息。”
霍矜年也跟着起身,闻言出声道:“已经戒了。”
“什么?”
容良难掩兴奋地回过头,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猛地一拍掌心,一锤定音。
“——我支持你婚后成为妻管严,啊不,夫管严!”
知道他这会肯定听不进去话,霍矜年顿了一下,还是将悬在舌尖的话咽了下去。
……
谢尔兰是世聚旗下的私立医院,几乎可以说是霍矜年的私人物品,对于这位完全不敢怠慢。
容良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一整个专业的医疗团队立刻紧锣密鼓做好了准备,对接上了二人。
进入脑电图检查室,容良示意霍矜年脱了西装外套坐下来,众多医生护士在一旁仔细检查设备,扯出电极贴片辅助贴上。
容良手里不断调试着电极的位置,余光扫过双腿交叠,坐姿挺拔的男人。
他眉间皱起一道刻痕,显得严肃又冷淡,即使脑袋上贴了很多滑稽的线片,也让人丝毫生不起调侃的心思。
护士紧张得脸都紧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