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会难过。”落依勉强挤出笑容,泪眼模糊。“但是现在,一想到用我换回了人魔契,我就——”
风黯加大力道,落依没能忍住疼音,了凡哭嚎出掌,被贾楠书压下,“相信雁惜,情况紧急,我们不能出错。”
了凡愤恨捶手,泪洒一地。
这时的圆穹结界已被别的力量震动。
短刃受力碎烂,化作尘埃。秦枭子被法阵反噬,吐血跪地,瞳孔写满绝望,双手扒着阵壁,骨头仿佛要戳裂皮肤,指尖向前剜陷,流水一般的鲜血哗哗落。
但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刀刃消失的附近,夏蝉雪打开的法阵入口被晨时月紧紧封锁。若进,则要强破晨时月,伤害本就奄奄一息的落依。
骸湮魔灵狂躁不已,开始对落依进行更残忍的折磨。
雁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布阵的众人都极尽痛苦和哀恸。
“对不起,让你们目睹。”落依身陨,神识开始消散,“其实我很开心。因为我的死,可以帮助很多人。雁惜,我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可以见到爹娘。你们、都会祝福我。。。。。。对吗?”
风黯穷尽所有力量,即将撕碎晨时月。
雁惜涕泗入嘴,强颜欢笑,“当然会。你是我见过最美最好的女孩。与你有关的一切,都是世上最美最好的——”
“真好。”
玉白陨散,黑气冲窜。
夏蝉雪凝冰,封堵出口,风黯终究晚了一步。
七色光芒映亮苍穹,雁惜卷起飓风狂云,一招碾压,荡毁骸湮灵迹。
罔清地面自此裂开百丈深渊。
了凡哭得晕厥,邶雪呆滞地倚在茹儿身前,赤漾鸟轻轻靠近,为她挡住乱风,卫昀候在不远处,没敢轻举妄动。
渊崖碎石滚落,面色枯槁的男人心如死灰,一动不动,任凭右脚悬吊。
死了。
秦枭子此生最难缠的敌人死了。
从年幼记事起,他的生命里只有杀戮、血腥、服从和冷酷。他是风黯的一把刀,刃向何方何人何事,都只骸湮王说了算。
他从未想过何为自己、何为存在,直至卧底涂魉的任务开启。
依照计划,秦枭子在危急时刻,替秦诠抵挡风黯的杀招,并佯作孤苦,编排故事。出乎秦枭子意料,涂魉王秦诠竟当真留下他,还收为义子。
义子。
名义上的儿子。
秦枭子很久以后才知道,那身材矮小、嗓音难听、却时常呵呵发笑,脸上簇起酒窝的涂魉王曾经有过一个儿子——性情孤僻,少言寡语,灵法高强,一双冷鸷的眼睛透着危险的诡秘。但他死在了群魔乱斗的杀戮里,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到。
听完因果,秦枭子竟向秦诠说出了有生以来第一句主动的话:“既是群殴,便都是凶手。”
秦诠深长地看向远方,待眼里湿润散干,才缓缓答:“万一他们之中,也有彼此相依的父或子。。。。。。”
秦枭子看不懂秦诠的欲言又止。
骸湮魔军占领涂魉王殿那一日,秦诠四面楚歌。风黯一声令下,秦枭子手执魔刃,刺向了这个待他如子的“敌”父。
鲜血冒溢之时,无尽的沉重和酸苦压向秦枭子,他不明白、也无法明白,那种撕裂疼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但他永远忘不了秦诠最后的眼神。不甘、痛苦、怨愤、哀悼。。。。。。还有一抹涌自眼底、心底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