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韵怔忡抬头,撞进一双黑且沉郁的眸子,往上,是他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
严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这片混乱里。
而且他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没有打伞。凌乱的发丝沾着雨的潮气,显得他那本就深邃的眉眼更加锋利。
像要吃人似的。
脑子本来就乱着,现在又多出来一个严聿,许知韵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可严聿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说话。
他站着扫视了一圈,而后咬着后槽牙,径直往警察做笔录的方向去了。
直到许知韵的伤口处理好,医生又反复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严聿才沉着脸回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
“穿上,跟我回家。”
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啊?”许知韵有点懵,那个“我”字刚出口,严聿就黑着脸打断了她。
“许知韵,”他的语气非常不好,努力压着,像在强忍。
“你是嫌你的命太硬了吗?你知道今天围堵你们的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在他们落网之前,这些人随时都可能回来继续找你的麻烦。”
“我知道。”许知韵嘴硬,“我还可以住酒店。”
“好啊,住酒店。”严聿点点头,“酒店鱼龙混杂,人来人往,更方便他们寻仇。还是说,你愿意每晚花几百镑,住个安保设施好点的酒店?”
很好,这是个实际的问题。
对于月薪只有不到四千镑的许知韵来说,住酒店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从小和严聿较量惯了,许知韵知道输人不输阵的道理,于是梗着脖子特别硬气地回了句,“我不住酒店还能去我朋友那儿,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谢谢。”
然而二十分钟后,许知韵支着包成粽子的右手,开始跟副驾的座位较劲。
严聿倾身过来,给她扣好了安全带。
许知韵是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上的严聿的车。
明明尤莉娅都已经开口,邀请她一起,先暂住进她哥哥的房子。
她看见严聿跟那个叫做科尔赛德的男人互问了晚安,然后科尔听见尤莉娅的邀请,就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就是这改变命运的一眼。
许知韵想不明白,像尤莉娅那么热情坦荡开朗又义气的姑娘,怎么会有个这么冰冷阴森的哥哥。
那看人的眼神,透露着毫不掩饰的精英阶层傲慢,一眼就能把人踩在地上,让你绝对不敢生出任何“僭越”的心思。
于是几乎不用怎么挣扎,许知韵果断上了严聿的车。
第二次跟着严聿回家,照理说该是熟门熟路的。
可是巨大落地窗外的伦敦眼映入眼帘,许知韵看看面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地毯,忽然就有点不敢下脚。
“嗯……Leo?”
她恭恭敬敬地又把称呼换回了Leo,“可以给我一双拖鞋吗?”
正在解领带的严聿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柜子里给她开了双新的。
男鞋的款式,是严聿的尺码。
许知韵穿进去,晃晃悠悠的,像踩着两只控制不住的小船。
严聿指了指沙发的方向,回头去中岛台洗手,开始砰砰磅磅地翻东西。
“先坐一会儿,昨天没来得及购物,今晚只能将就吃点简单的。”
“哦……”许知韵应了一句,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要不我自己来吧,你不用管。”
“不用管?”
严聿回头,冷飕飕地瞥了一眼她包成粽子的手,说:“行啊,我的卡拉拉大理石台面,270镑一平米;威奇伍德限量版阿拉伯系列瓷器,一万三千英镑一套;还有这套Carrs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