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当然不会。
他不在意的。
那些过去流露出的一点点温情,也许可能是演技精湛的表演,也可能是他自己自以为是的幻觉。
他谁都不在意的。
安东尼察觉到了艾尔德短暂的安静,像一出戏里不合时宜的空白,他皱了皱眉,还是补充道:
“你是不一样的。”
艾尔德低下头,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您总是很聪明。”
当他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变得平静,就像一潭死水。
“在您认为自己可以凭借自己改变世界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您脚下的臣民,在您认为自己难以击败世界的时候,您又擅长藏起王冠,假装敌人在外面。”
“但是没有区别的,dad,在您心中谁都是可以随时取用的工具。”
安东尼听着艾尔德一句又一句的控诉,脸上的表情甚至比刚才还要柔和一点。
“这样难道有什么错吗?而且,我说过了,艾尔德,你是不一样的。”
艾尔德厌恶地皱了皱眉。
“那么,如果我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在我不够听话不够顺从您心意的时候,您的第一反应是把我扔到白房子里直到我精神崩溃?”
“您用了一个月拿到那份任命书,另一个月和那个被推到台前的人打好关系,剩下十个月用来发呆,思考是放我出来,还是让我彻底死在那里?”
艾尔德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比如那几乎把人逼疯的孤独,比如他现在对白色生理性的厌恶,还比如那个破房子的寒冷,一定是因为有人贪污了安东尼的拨款。
这些会让这些话更可信,更风趣,更举重若轻,他是个演讲天才,他总是知道怎么把控节奏。
但是他咬了咬舌尖,最后只是硬邦邦地问。
“所以为什么我不能报复呢?”
安东尼又叹了口气。
“那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你就为了这些要与我闹到这种地步?”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难道不清楚什么对你才是真正重要的吗?”
安东尼蹲下去,随手拿起地上散落的一把银白色手枪,用它轻轻拍了拍艾尔德的脸颊。
机械光滑又冰冷地触感让艾尔德一颤。
“比如枪,还比如说让人能为你举起枪的东西。”
安东尼又站起来,毫不在意地把枪扔到艾尔德怀里。
“如果你乖乖待下去,这些东西我本都可以给你,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小孩。”
“但是”
艾尔德没让他把但是说完,突然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如果我现在就想要呢?”
艾尔德继续说:“我比您更聪明,更年轻,即使还没法做到您这么残忍和冷漠,但是这是最容易学习的,而我毕竟还有更多时间,为什么我现在不能拥有一切,为什么我还要等着您的施舍?”
“您也说了,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那么告诉一只已经长大的狮子他只要乖乖等着就能获得一点别人留下的残渣”
他轻轻笑了一下。
“这不是很荒谬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艾尔德就错觉感受到了绳子骤然绷紧的声响,安静的空气中甚至能听到夜晚露珠从草叶划过的声音。
啪嗒。
艾尔德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艰难,肺部仍然隐隐作痛,以至于他几乎是边笑边咳嗽的,但尽管如此,艾尔德仍然在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