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混沌深处。那座永恒孤寂,仿佛独立于时空之外的紫霄宫中。鸿钧道祖盘坐于高台,他那双本该漠然无情的眼眸,此刻却倒映着天外那座宏伟得不可思议的万神殿。一缕极淡,却又怨毒到极致的色彩,在他的眸底深处悄然浮现。“吴双……”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响起,没有回音,仿佛被这无边的孤寂直接吞噬。“终究,还是被你……将贫道也一并拉入了这大劫之中!”“罢了!”“罢了!”他口中说着罢了,但周身那本应与天道完美契合的气息,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让整个紫霄宫都不免多出了几道混乱的气息。“大劫,亦是大机缘!”“既然旧路已断,那贫道,也只有选择走上另外一条道路了。”一声幽幽的叹息,仿佛穿透了万古。鸿钧抬手。不是拂袖,也不是掐诀,只是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整个洪荒世界的天道权柄,瞬间被他引动!如今的洪荒,因三道齐聚,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比之太古洪荒初期,还要胜过百倍千倍!虚空之中,法则的脉络清晰可见。圣人果位,不再是那遥不可及的唯一。鸿钧面无表情,手掌轻轻一挥。无边的天道之力,在他掌下汇聚、压缩、扭曲。三道模糊的虚影,在法则的交织与天道本源的灌注之下,缓缓凝聚成型。先是骨骼,由最纯粹的道则构成。再是经络,由天道秩序的神链牵引。最后是血肉,由凭空多出的磅礴灵气填充!“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仿佛溺水之人挣扎出水面的第一口呼吸。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那三道刚刚成型的身影剧烈地颤抖着,他们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对存在的惊愕与茫然,随即,那茫然便被一股无法抑制的狂喜所取代!“多谢师尊!”“多谢师尊,为我等重聚肉身,复生于此!”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已陨落在吴双等人手中的三清!当初,他们虽被斩杀,但其真灵烙印于天道之中,并未被彻底磨灭。只要天道不毁,他们便有复生之机。原本,按照天道运转的定数,他们至少还需要沉寂数个元会,才能积蓄足够的力量,缓缓归来。但现在,天地剧变,灵气充盈,天道之力空前强盛。鸿钧以无上权柄,强行加速了这一进程,让他们得以提前复生。鸿钧看着下方跪拜的三人,眼神淡漠,不起波澜。“汝等既已复生,想必也已知晓,这天地间发生了何事。”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三清闻言,缓缓抬头,脸上的狂喜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与凝重。他们虽在天道之中沉寂,但外界的一切变化,都如同潮水般涌入他们的感知。“万神殿再现,人皇出世……”太上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恍如隔世的虚幻感。“师尊,这天地,竟已变得如此陌生。”他躬身一拜,姿态放得极低。“我等,可要做些什么?”鸿钧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虚空之中。“汝等暂且回去,好生恢复修为。”“待得万年之后,应该怎么做,为师自会告知尔等。”“去吧!”话音落下的瞬间,鸿钧轻轻抬手一挥。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便裹住了三清,不给他们任何再度开口的机会,直接将他们送出了紫霄宫。三清的身影消失在混沌之中。他们自然是千恩万谢,只是那谢意,却再也传不进这扇冰冷的大门。……洪荒天地。北海。极深之处,有一片连光都无法抵达的海渊。这里的水,冰冷刺骨,压力足以瞬间将大罗金仙的道体碾成粉末。在这片死寂的海渊底部,却聚集着诸多元气大伤的妖族遗民。“终于!”“我妖族重现天地的机会,终于来了!”一声压抑了无尽岁月,充满了疯狂与激动的咆哮,在这片黑暗的海底炸响。曾经的妖族东皇,金乌太一,他那金色的瞳孔在此刻燃烧着,几乎要将这无边的黑暗都给点燃!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海水,望向了那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洪荒大地。“陆压!嫂嫂!”“大兄之仇,我们终于能报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泣血的悲鸣与复仇的快意。然而,在他身旁,一位身披白色长袍,眉宇间刻满了智慧与沧桑的男子,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白泽。妖族的智者,能推演天机,趋吉避凶。“东皇殿下。”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与忧虑,“那万神殿,似有莫大的凶险,我日夜推演,只觉其中血光冲天,九死一生!”,!“我等若要报仇,大可去往其他大千世界,徐徐图之,待积蓄足够的力量,再做打算,何必急于一时!”白泽乃是洪荒瑞兽,能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他当初之所以拜入妖庭,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帝俊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妖帝气运。事实也正如他所见。妖族,的确曾经执掌天地,辉煌一时。但那辉煌,却也只是一时。最终,巫妖大战,天崩地裂,妖族天庭崩塌,无数大妖陨落。如今的妖族,除了他们这些苟延残喘的遗老,再无人敢于在洪荒中自称妖族。他们,只能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北海深渊,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九死一生?”太一猛地转头,金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白泽。“那又如何!”他的声音激烈,带着一丝疯狂的偏执。“若不历经凶险,我等如何得到机缘?”“若不放手一搏,我等又如何重兴妖族!”太一的神情冷漠到了极点。如今的妖族,高贵的金乌血脉,只剩下了他和侄子陆压。天后彩凤与她身后的凤族,更是在巫妖大战之后,被巫族无情清算!凤族,曾受吴双恩惠,却又在大劫中背叛,最终被那恐怖的业力反噬。如今的凤族,无比凄惨!偌大的种族,只剩下了区区百万族人,苟延残喘。而他们妖族,更是只剩下了不足千万的族裔。这点力量,放在如今的洪荒,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他们已经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赌的!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威严的女声响起。“本宫觉得,东皇殿下所言极是。”一个身着华贵宫装,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其绝代风华的女子缓缓走出。正是天后彩凤。她的凤目之中,神光流转,既映照出太一那金焰般燃烧的不屈战意,也倒映出妖圣白泽那深邃若星海的智虑。战,还是隐?是聚倾族之力,于这洪荒主界再掀滔天血战,重现上古妖庭的赫赫神威?还是如履薄冰,暂避锋芒,为妖族的存续保留最后一缕火种?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在她心海之中掀起无声的惊涛。“不过妖圣白泽所言,却也不无道理。”她的话语,打破了殿内压抑的沉默。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砸在每一个残存的妖族大能心头。他们是失败者,是上古荣光的遗民。那场席卷天地的量劫,几乎打断了他们所有人的脊梁。此刻,他们需要一个方向,一个能让他们重新凝聚信念的方向。“我们妖族,如今还是需要聚集一方势力,再做打算。”她的声音不再有丝毫犹豫。“正好,如今这洪荒天地,扩张出了不知道多少个诸天万界!”“那里的法则尚未稳固,秩序仍存混沌,正是无主之地!”“我等,正好可以从中聚集一方生灵,为我妖族!”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众妖的脑海中炸响。他们习惯了于洪荒主世界的争霸,思维早已固化。如今被彩凤点破,眼前豁然开朗。是啊,何必死磕在这一方天地?那新生的诸天万界,广袤无垠,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在那里,他们妖族可以重新建立秩序,可以收拢信徒,可以再造一个又一个妖族国度!“万神殿开启,尚有万年岁月。”彩凤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太一的身上。“这万年,足以让我们做很多事情。”“聚拢一方势力,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再回归主界,也未为晚也!”殿内,无数妖族大能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黯淡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那是一种压抑了无数元会之后,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渴望。太一矗立在殿下,周身萦绕的太阳真火都似乎收敛了些许狂暴。他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彩凤的身影,那声“嫂嫂”,让他无法用对待寻常妖族的态度来回应。那是兄长的遗孀。亦是如今妖族残部的精神支柱之一。他太一可以战死,但妖族的血脉,不能断绝。兄长的血脉,更不能断绝。他思索着,那桀骜不驯的意志在现实面前,终究是选择了更为理智的道路。良久。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缓缓放松。“好!”一个字,重若泰山。“便依嫂嫂所言!”此言一出,殿内所有妖族大能,尽皆躬身。“谨遵天后、东皇法旨!”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得这残破的殿宇都在嗡嗡作响。说罢。不再有任何迟疑。一道道妖光冲天而起,撕裂了这方小世界的穹顶。为首的东皇太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璀璨金虹,率先消失在天际。,!紧随其后的,是彩凤驾驭的七彩神光。再之后,是英招、计蒙……成千上万道强大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流,离开了这片承载了他们无尽荣耀与惨痛失败的洪荒世界主大陆。他们化作无数流光,朝着那混沌边缘,新生的诸天万界飞散而去。如同一颗颗蒲公英的种子,乘风而去,要在那些蛮荒的世界里,重新扎根,发芽,建立起属于妖族的全新秩序。……整个世界,仿佛都因此而清净了不少。妖族离去的煞气与怨念渐渐消散,天地间的灵机运转,都似乎变得轻快了几分。不久之后。就在妖族离去的那片虚空之上。空间,开始出现一种诡异的扭曲。不是被撕裂,而是……折叠。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此地的时空法则当做了布匹,轻轻一捏。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尘埃,所有的灵气,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静止。一道虚影,就在这片绝对的静止中,由无数细微到不可查的天道符文,缓缓凝聚而成。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也没有撼动寰宇的气息。他就那样出现了,自然得仿佛亘古以来便一直站立于此。其身披一件粗糙的麻衣,赤着双足,脚下的肌肤比最上等的仙玉还要莹润,却偏偏不染一丝尘埃。面容冷峻,五官如同最完美的雕塑,却找不出一丝一毫属于生灵的情感波动。那双眼眸,更是空洞得可怕。其中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川万物,只有一片虚无。仿佛这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的心境,产生哪怕一丝涟漪。他就是道。是规则。是秩序。是审判万物的至高存在。他漠然地看了一眼妖族离去的方向,那目光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看到了那亿万道散入诸天万界的流光。他的眼神,没有半分变化。仿佛只是看到了一群蝼蚁,在从一个巢穴,迁徙到另一个巢穴。无足轻重。随后。他一步迈出。这一步,没有跨越空间,没有扭曲时间。而是……他脚下的整个洪荒世界,仿佛主动将他想要去的那个坐标,挪移到了他的脚下。天地,在主动配合他的意志。只是转眼间。当他第二步落下时,已然不在原地。周遭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是北海之北,极寒之渊。更是传说中,镇压着上古凶兽的禁忌之地——北海之眼。无尽的黑色海水,在这里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那海水,并非凡水,而是由天地间最污秽、最阴寒的九幽弱水汇聚而成,连大罗金仙的道躯都能腐蚀。漩涡中心,时空紊乱,法则崩坏,连接着一片荒芜无比的独立世界。这里,没有灵气。只有最本源的混沌煞气,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天空是灰败的,大地是龟裂的,入目所及,皆是残破与毁灭。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一股对万物生灵最极致的憎恨与恶意。麻衣虚影,就站在这片荒芜世界的中心。他那双空洞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焦距,望向了这片世界最深处的黑暗。那里,仿佛沉睡着一头足以让整个洪荒都为之颤栗的绝世凶物。“神逆道友,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响起。平淡,冷漠,不含任何感情。却又如同天道纶音,直接在这片死寂世界的本源深处,轰然炸响。在那辽阔无边的荒芜世界中。死寂的世界本源深处,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脉动,作为回应。“呵呵……”一声干涩沙哑的笑,从黑暗的最深处传来,仿佛是无数枯骨在摩擦。“鸿钧,你终于舍得来见本皇了?”话音未落。整个死寂世界都开始剧烈震颤!浓郁到化为实质的混沌煞气与死气,疯狂地朝着中心汇聚、压缩、凝聚!一道身影,就在这无尽的恶意与毁灭中缓缓成型。猩红的长毛覆盖全身,每一根都透着嗜血的凶光。一双赤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不带半分生灵该有的温度,只有最纯粹的暴虐与憎恨。他,便是曾经横压一个时代,建立无上凶兽王朝的兽皇,神逆!鸿钧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看来这无尽岁月的封印,也未能磨灭道友的凶性。”神逆咧开嘴,露出满口森然的利齿,煞气几乎要喷薄而出。“鸿钧,收起你那套虚伪的嘴脸!”“想跟本皇动手?来啊!”“正好,本皇也想看看,合了天道的你,比当年强了多少!”他发出低沉的咆哮,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在为之崩坏,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暴走。然而,鸿钧依旧无动于衷。,!他只是轻轻吐出三个字。“你敢吗?”神逆的咆哮戛然而止。那足以撕裂天地的狂暴气息,猛地一滞。是啊。他敢吗?他不敢。他不是傻子。当年的鸿钧,还需要联合罗睺,联合阴阳、乾坤等一众老怪物,用尽阴谋诡计,才勉强将他镇压。可如今的鸿钧,已经身合天道,是这洪荒世界的至高主宰。自己冲上去,和找死没有任何区别。那股滔天的气焰,缓缓消散。神逆赤红的竖瞳死死盯着鸿钧,声音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本皇,是败了。”“但你鸿钧,也胜之不武!”“若非你当年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洪荒的天,还轮不到你来做主!”鸿钧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淡的波澜,似乎是讥讽,又似乎是别的什么。“成王败寇而已。”“过程,重要吗?”神逆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神逆不再理会他的虚伪言辞,只是平淡地开口。“说吧,你来此地,究竟所为何事?”“别告诉本皇,你是特地来看本皇笑话的。”神逆冷静下来,他知道,鸿钧这样的人物,绝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他来这里,必然有其目的。鸿钧那空洞的眸子,终于与神逆对上。“贫道此来,是想与道友做一笔交易。”“交易?”神逆愣住了,随即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充满了荒谬与不屑。“哈哈哈哈!交易?鸿钧,你没搞错吧?本皇如今就是个阶下囚,有什么资格与你这天道圣人做交易?”鸿钧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若是贫道说,贫道可以帮你成为混元大罗金仙,乃至于成为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甚至有朝一日,成就那大道神魔,也未必不可能。”“现在,你可有兴趣了?”只是一番话。便令那神逆瞬间神情凝固。接着,便是质疑道:“你会有这么好心?”鸿钧那古井无波的面庞之上,此刻终于多出了几分笑意,只不过,那笑意却是带着几分嘲讽之意:“莫非你没有听闻,万神殿,出现在这天地之间?”“贫道要你帮得贫道,闯过这万神殿的全部考验!”“到那个时候,你不光是能够恢复自由,甚至于,还能够重回巅峰,晋升修为,荣登混元大罗!”不得不说。鸿钧的话里,充满了无穷的诱惑。纵然是这神逆,却也是忍不住的大为动容。“好,你是为了自己,这说得通,那代价是什么呢?”以神逆对鸿钧的了解。哪怕自己帮了对方。他也绝对不会真心实意的帮助自己。到时候,自己就算是获得了无穷的好处。却也注定要被鸿钧算计。“代价”“却也不能说是代价了。”“毕竟,能够做贫道的棋子,这洪荒天地之间,却也没有几个人,有此等殊荣。”嘶!!!听得这话,哪怕是神逆,也都不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就足够狂妄了。可不曾想过。鸿钧,从骨子里来说,却是远比他狂妄了不知道多少!但是神逆已经被封印在此太久、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记了岁月。忘记了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不管怎么说。纵然是沦为鸿钧的一枚棋子。却也远比在这里,慢慢的腐朽成灰烬的好。心念至此。神逆也终究是叹息道:“罢了!”“你有这个资格。”“毕竟,你曾经击败过本皇,纵然赢得不光彩,但赢了,就是赢了。”“本皇,同意你的条件了。”神逆漠然说罢。却也是补充道:“只是,你休想彻底的掌控本皇,若是有任何的机会,本皇,也是会毫不犹豫的挣脱你的控制!”鸿钧闻言。却也是轻笑道:“你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洪荒:我屡出毒计,十二祖巫劝我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