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玉起身围着梨树转了两圈,面对着飘落的梨花,皎洁的明月,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心口,让他忍不住叹息。
他的康山鲜少有弟子拜访,商怀笙来修行这几日,倒是增添了几分生气。
在这清寂的夜色中,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如此响亮,问玉忍不住勾起唇角,今日不是他们约定的日子,商怀笙却还是来了,到底是年纪小,耐不住性子。
他强压下嘴角,做出冷静的模样,转身却看到了宋良白。
“师弟。”宋良白站在他的棋盘旁,低头扫了一眼,“你还在研究这些东西,若是觉得无聊,何不找点别的乐趣?”
“……师兄。”
问玉的唇角弧度消失,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了空。
宋良白观察细微,笑道:“怎么不笑了?你刚刚在等谁呢?等你兄长?”
问玉没回答他,反问道:“师兄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大半夜的来找你,当然是有要事。”宋良白清清嗓,摆出一壶清酒,“坐下聊?”
问玉撤了棋盘,给他腾出地方,“我不喝酒。”
“我知道,这酒也不是带给你的。”宋良白仰头灌了自己一杯,问道,“你觉得怀笙如何?”
“什么?”
问玉心脏一颤,名为心虚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原本同门弟子间指导对方徒弟不算坏事,反倒是同门和睦的表现,但宋良白与年玉分家已久,从前问玉对四水阁弟子也算不上亲近,那些晚辈对他颇有微词。
突然要指导商怀笙,仅仅是因为不想让断龙荒废在她手中而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兴师问罪了。
宋良白神色如常,以为他没听清,又道:“我是说商怀笙,你们不刚从日曜城回来,这么快就忘了?”
“我自然记得,师兄提起她作甚?”
“怀笙虽然拜入四水阁十三年,但尚未行过拜师礼,严格来说,她并不算是我的徒弟。”
问玉愣住,眼珠一转,很快猜到宋良白的来意,“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宋良白又饮一杯,脸上浮现微红,“我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我很喜欢怀笙这孩子,也觉得她能大有作为,但我未必能教好她。”
宋良白的语调微微卡顿,听上去像是醉了,眼神却十分清醒,“当年你将断龙带回来,我们三个都想与它结契,但无一人成功……不过你与我和你兄长还是不同的,断龙对我们万分排斥,在你手中却非常乖巧。”
提及旧事,问玉露出一抹浅笑,“就算如此,它也没能和我结契。”
“找到它的是你,将它带回来的也是你,它心甘情愿被你封印在常春阁,说明你和它之间有缘。”说话间,宋良白也不忘往嘴里灌酒。
“怀笙她幼时经历过许多不好的事情,她能与断龙共鸣,也能压制断龙,但我很担心……断龙承载着太多的怨念,我怕怀笙会被它侵蚀,会迷失心智,就像断龙的上一位主人一样。”
“她不会的。”问玉说。
宋良白眼神亮了亮,“你愿意收她为徒?”
问玉迟疑片刻,摇头,“我不能收她为徒。”
“为何?”
“……”
问玉不知该作何解释,沉默良久,才道:“我并未有过收徒的打算,而且我还没有找到囚龙谷那个女子。”
宋良白愣了下,慢慢回忆起来,脸色微变,“你不会怀疑怀笙吧?”
“在我没有找到回忆前,任何人都有可能。”
宋良白眼中多了几分嫌弃,“不可能是怀笙,你要是敢对我徒弟下手,我真的会不顾师兄弟情谊好好教训你的!”
“若真是她,怎么看都是我吃了亏。”
“呸,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岁数了!老牛吃嫩草,我鄙视你!”
问玉脸上有些挂不住,“失去记忆的是我,我是受害者。”
“谁知道你是不是做了错事,才让对方含恨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