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他单人独剑挑了盘踞官道十几年的“黑煞帮”,也有说他夜闯乱葬岗,把盘踞古墓吸食人气的“老鬼”烧成了飞灰。
神乎其神。
老栓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烟锅子在石碾子上无意识地磕了磕,发出空洞的声响。
他正要开口驳斥老六这不着边际的妄想。
那黑风寨可是实打实窝着百十号积年的悍匪,个个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
玄清道人?就算他真有传言的能耐,也是单枪匹马,能顶个啥用?
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地上的蝼蚁!
就在他干瘪的嘴唇翕动,那个“不”字将将出口的刹那。
“叮铃…叮铃铃……”
那铃声清脆,悠扬,甚至带着几分山泉洗过玉石般的空灵,就那么毫无征兆地。
穿透了打谷场上死水般的绝望,顺着微凉的秋风,从田野薄雾深处清晰地荡了过来。
像一滴滚油溅进了冰水里!
场中所有木然的脸,瞬间活了过来!
宋老三猛地直起佝偻的腰,王老六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噌”地从地上弹起,连那几个佝偻着背、眼神早已浑浊麻木的老汉,也倏地瞪大了眼!
几道目光,如同溺水者骤然瞥见浮木,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孤注一掷的渴盼,齐刷刷地刺向铃声传来的方向!
连空气都仿佛被这骤然凝聚的期盼绷紧了。
宋老栓那颗在胸膛里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心,此刻竟像擂鼓般“咚咚咚”地狂跳起来!
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薄雾,里面翻涌着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卑微又炽烈的祈愿:
“老天爷……老天爷开开眼吧!
老汉我……我宋老栓土埋脖子的人了,一辈子没走过运,霉运倒是一箩筐!
您老人家就当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宋家庄这百十口子吧!
让那玄清道爷……真真儿的……显显灵吧!”
晨雾如纱,被风轻轻撩动。
田野尽头,那灰白色的朦胧里,一个清晰的轮廓渐渐勾勒出来。
一头驴!
一头骨架匀称、毛色油亮的驴子,正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
颈下,一枚擦得锃亮的黄铜铃铛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发出那一声声勾魂摄魄的“叮铃”脆响!
“驴!是驴!”
王老六激动得声音都劈了叉,手指哆嗦着指向雾中,“传……传闻里!
那玄清道爷……就是骑驴的!就是骑驴的!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