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大佛开了金口,余远植只得恭恭敬敬退下。周闵秀行了一礼,撩袍上前坐到李湛对面。
二人年纪相近,一个通身的君子温润,一个通身的权贵威仪。
纵使先前余佑臣劝周闵秀收敛,此刻面对强拆自己姻缘的人,骨子里的血性还是有的。
周闵秀毫无畏惧之色,毕竟他老子也是个有骨气的文人,曾联合文臣弹劾李湛,闹了不小的阵仗。
虎父无犬子,将门无懦夫。
二人表面上平和,实则对对方不屑,周闵秀不屑李湛用强权欺压,李湛则不屑周闵秀装君子拐跑余薇。
两人心中虽鄙夷,到底是体面人,就算不痛快,也不会在女方家厮打吵嚷,损了颜面。
棋盘竞技,用文雅的方式打擂台。
李湛瞥了一眼周闵秀腰间的香囊,提出赌注,谁若输了,便把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取来奉上。
他主动取下玉鸟衔花佩做赌注,那是宫里头的物件,雕刻工艺精美,色泽温润,价值不菲。
余远植忙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周闵秀没有吭声,因为他身上只有一个香囊,那曾是余薇与他议亲交换的信物。
余薇不擅女红,绣艺撇脚,做的香囊算不得好。
周闵秀爱菊,喜欢它傲霜不屈的品格,她便绣上小小白菊,尽管针脚不佳,却甚得周闵秀欢喜,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绣品。
李湛想要他的香囊,他几乎本能地护住了它。
这一小动作引起了李湛的注意,眼眸微眯,似笑非笑道:“周二郎君莫不是舍不得那香囊?”
余远植和余佑臣的心同时提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那香囊出自余薇之手,更知道它是二人议亲的信物。
余佑臣生怕两人发生冲突,打圆场道:“殿下的玉鸟衔花佩实在贵重,周二郎君断没有用香囊换玉佩的道理,这于殿下来说不公允。”
余远植也道:“是啊,用玉佩换香囊,悬殊太大,确实不公允。”
李湛“啧”了一声,非要逼周闵秀用香囊做赌注,挑眉道:“看周二郎君爱护的样子,可见极其珍视,既是珍爱之物,便抵得住用玉佩交换。”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周闵秀起了逆反心,不想再继续忍耐,故意回道:“今日周某身上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物什与殿下赌注,这香囊也值不了几何,只是它对周某来说颇有意义。”
李湛没有追问,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阴沉。
周闵秀与他对视,字字如针道:“周某与三娘虽做不成夫妻,却有兄妹情谊,此物是三娘及笄时周某赠予成人礼她所还之物。如今三娘已是殿下之妻,想来殿下不至于计较兄妹幼时往来。”
此话一出,余家父子的心都凉了半截。
李湛瞳孔收缩,胸怀明明跟针眼那般大,却硬是忍下了醋意,皮笑肉不笑道:“过往之事,我自不会计较。”
周闵秀缓缓解下香囊,盯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道:“殿下既然想取,那便得看殿下在棋盘上的本事。”
他的挑衅彻底激发出李湛的胜负欲,旁边的余家父子眼皮子狂跳。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对局,无论谁输赢,都会撕破脸皮。
这真真是要干架的征兆啊!
各自的赌注摆放到案几上,李湛铁了心要挫一挫周闵秀的锐气,看向余家父子道:“今日我与周二郎君的赌注,还请二位做个见证人,愿赌服输,事后绝不反悔。”
周闵秀道:“绝不反悔。”
余家父子差点哭了。
鉴于李湛身份尊贵,猜棋由他握棋。李湛随意抓取一把白子,周闵秀出黑子猜棋。
猜奇偶。
周闵秀猜他手中的白子是奇数,李湛松开白子,刚好是奇数,被周闵秀猜中。
按白先黑后行棋规则,周敏秀拿到了落第一枚棋子的优势。
战场很快就拉开了序幕。
仅仅只是开局,余远植便瞧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