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宛琴焦急道:“他那模样极其狼狈,若被他人发现,定会瞧出端倪。”又道,“汪嬷嬷去长春宫已经有好一阵子了,多半也快回来了,她定会发现我们设的局。”
眼见她已经六神无主,怕她受不住汪嬷嬷盘问,余薇当机立断揽下责任,严肃道:“二娘你且听好了,此事与你无关,你明白吗?”
徐宛琴急得上火,哪里听得进去,余薇把刘婆子唤来,同她说道:“你们赶紧出宫回府,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明白吗?”
刘婆子嗫嚅道:“可是……”
余薇打断她,厉声道:“没有可是!今日之事切不可泄露,你若想保住二娘的名声,立马带她出宫回府,日后若有人问起来,便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刘婆子被她严厉的态度震慑住了,眼皮子狂跳,冬青连忙道:“只要王妃能保住小娘子的名声,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余薇看向她,命令道:“收拾收拾,现在就出宫回府,什么都不要过问,剩下的我来善后。”
那时她看着柔弱,气场却十足,那份担责的勇气与威仪能稳定人心,令徐宛琴冷静许多。
主仆不敢有分毫耽搁,赶紧整理形容衣着,确定没有异常后,徐宛琴才朝余薇深深一拜,毫不犹豫离开了是非之地。
余薇望着她们出去的身影,知道今日要以身饲虎,往后跟李湛之间再无平衡。
周氏担忧不已,忧心忡忡道:“小娘子……”
余薇:“去寻人,就说养的猫跑了。”
周氏不敢多言,她显然被方才的威仪震住了。
于是主仆去往后面的树林,之前徐宛琴说她们已经找过了,余薇又到附近的假山搜索,仍旧不见人影,若再继续往前,就是文宝阁。
从假山望过去,偶尔会看到宫人的身影,她们不敢过去寻人。余薇害怕李湛被他人发现,差丁香去打听消息,说猫跑过去了,探探那边的口风。
丁香应是,朝文宝阁去了。
知道汪嬷嬷快要回来了,余薇叫周氏去拦截,最好半路拖延住她。
等周氏离去后,余薇这才折返回前院来,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因为药是她亲自下的,李湛中药后是什么情形她心知肚明。
当时为了防止李湛伤人,她下的软筋散足以让他束手就擒,根本就支撑不了他跑得太远。
再回头看文宝阁与冷碧轩之间的距离,得经过一座桥,一旦他上桥,势必引起他人注意。可是徐宛琴说不见人影,他若去了文宝阁,她们定会发现。但奇怪的是冷碧轩周边都不见人影,那么大一个活人,难不成飞天遁地了?
余薇不信这个邪,她与李湛斗了九年心眼,早就把他的脾性摸透了。
说到底徐宛琴还是太嫩,若是一开始就舍去矜持霸王硬上弓,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李湛哪里会招架得住?但现在不是找事败原因的时候,而是把人给挖出来。
冷碧轩里头有三个院子,相互连通,余薇走进李湛翻窗的那间屋,窗户已经关上了,现场只留下支窗用的叉竿。
她默默蹲下身把它拾起,在手中掂了掂,仿佛想到了什么,朝外头走去,查看另一间厢房。
余薇阴沉着脸把这边的院子找了一番,没见到人影,再继续找第二个院子,还是不见人影。
翻第三个院子时,她发现了端倪,那间茶水房的门半掩着,里头光线极差,桌台上的杯盏乱七八糟,地上水迹到处都是。
余薇眯起眼,凭着直觉嗅到了野兽的气息。握紧手中的叉竿,她轻手轻脚进屋,警惕地打量周边情形。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细微克制的喘息令余薇意识到野兽就躲藏在里头。
李湛那厮到底精明,定是躲藏在假山避过徐宛琴她们后,又折返回院子藏身,好等着汪嬷嬷回来解围。也难怪她困惑,明明被下了软筋散,哪有力气凭空消息,原是耍了心眼儿。
余薇紧握叉杆,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引诱,试图把他哄出来,“殿下,我知道你藏在里头,你若出来,我便把解药许你,如何?”
没有人回应。
余薇警惕地往里走,那茶水间有好几个庋具,上头放着瓶瓶罐罐,用于存放各种茶饮。她再次轻声诱哄,就像哄小猫似的想把李湛哄出来。
躲藏在庋具后的李湛披头散发,眼中布满了可怖的血丝,亵衣被抓扯得稀烂,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多处擦伤,神情好似饿鬼一般,面目阴鸷得可怕。
想到徐宛琴刺伤他的话语,李湛恨得彻骨。他太了解余薇的心思了,躲过了徐宛琴她们的搜寻,却躲不过余薇的法眼。
李湛又气又恨,他们夫妻当真是绝配,一个人想些什么,另一个人肯定会猜到。
从缝隙里窥见那人手中拿着叉杆防御,李湛不敢跟她正面敌对,若是平时,他何惧一个弱女子,但今天不一样,他实在熬得精疲力尽,狼狈至极。
眼见余薇顺着地上残留的水迹寻来,越往里走,光线就越暗。余薇紧绷着神经观察痕迹,知道他就藏在附近。
轻手轻脚行至庋具转角处时,忽听一道骨碌碌的滚动声传来,余薇敏捷回头,却见一个茶罐不知从何处滚落出来。
就在她被茶罐吸引注意力时,李湛使出蛮力撞倒庋具。余薇慌忙避让,却落入李湛攻击的范围内。他好似饿虎扑向她,余薇惊叫一声被巨大的冲撞力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