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山脉前两日的暴雨杳无音迹,唯有蒙蒙细雨提醒着一些痕迹。
郊市早早苏醒过来,大多人为了生计奔忙,也有人只为填肚子馋虫,赶早上山,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
“没开门吗?”
有人趴在山神庙的门板听动静,唯有沉寂。
“老板?瑾玉老板没在吗?”
瑾玉正蜷缩在神像里做着梦。
梦里的云岫山青山翠微,遍披绿林,没有山神庙,甚至不曾有人烟,她茕茕漫步其间,取薜荔为衣,撷女罗为饰,日复一日,直至有高冠博带的贵族入山,窥见她于山林中漠然瞥视。
于是云岫山有了人烟。
他们赤足踏平蕨丛,在岩壁涂抹符号,就这样生活、繁衍,时常也对着寂静山林,敬畏而狂热地重复三个扭曲的音节。
"岫山君!"
吵。
她扯过云絮塞住耳朵,蜷回最深的溶洞。
灵气流转,她随之沉睡苏醒,醒时,总有人因她展露行迹而来。
地脉传来盛世的欢欣,金线绣纹的皂靴踩上新铺青石,在云岫山上留下人类的造物——一座庙,以及一尊神像。
玉带紫服的官员领着官员敬而不谄道:“敕封灵应云岫佑世元君。”
他们说,这里是为她建造的家。
家?
于是她不再漫游,定点在名为家的地方顺应天时,沉沉睡去。
灵气潮汐又起,再睁眼,日新月异的新世界。
已经这般久远了啊。
山神娘娘睁开眼,长长吐出一气。
头顶传来雨珠砸在物体上的闷响。
瑾玉舒展身体,滑落一身的草木清气,她抬头望,不见天空,而是一片天蓝的防水布,放眼望,宽敞的小院被一个个方块似的简易防水棚分隔开。
“诶?”
她新奇地在棚底游走,轻轻触摸着陌生的材质,而后抬起头看向自己醒来的神像处,先是一愣,而后轻笑出声。
保存神像的正殿早已空空如也,山神像孤零零立在空地,足足高了防水棚一倍,本该浇淋在雨水里,但似乎有人心中不忍。
一张极大的防水布,用神像的头顶做支撑,四周与防水棚相连,半点雨星都溅不到。
在神像脚上的祥云,放着许多沾着露水的野花,瑾玉弯腰捻起一朵,于指尖轻轻旋转,有香火念力付诸其上。
“多谢山神娘娘降雨。”
“感谢老板收留~老板这么在意山神庙的话,帮她把神像遮起来吧~”
“老板老板,先祝你身体健康,然后,孩子饿饿……”
“……”
瑾玉许久不曾言语,唯有眉眼盈盈。
这次布雨,将她醒来后积存的灵力付之一炬,之后救人,已是干涸见底——她会做梦,就是神力枯竭的征兆。
瑾玉本以为她要再次沉睡,可如今——灵识顺畅链接地脉,她看见山脚下陆续有行人前进,四方有断续念力而来,温润着神体。
好孩子们。
山神娘娘展颜一笑,朝棚顶吹口气,堆积的积水哗啦啦坠下,响起一阵热热闹闹的动静。
“诶,里边有动静了!”
瑾玉笑盈盈拉开山神庙大门,朝着等待许久的人群做出请的动作。
“客人们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