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大碍,情绪过激,加上久未进食的虚弱。”
“需要叫救护车吗?”裴雪樵怕出事牵连瑾玉,欲拨打电话。
瑾玉摇头道:“不必,让她睡一觉便好,况且,今晚山神庙不宜来人。”
“听你的。”裴雪樵放下卷起的袖口,打算背方芷莹,却瞧瑾玉拦腰一抱,稳稳地来了个公主抱,往小床走去。
裴雪樵默默捧着雪球的罐子跟了上去。
“雪球……”昏迷中的方芷莹双手不安地摸索。
他弯腰把罐子放在她枕边,她霎时安静下来。
礼貌后退几步,裴雪樵揉揉疲惫的眉心,这一晚,他始终有些混乱。
突然,自己的小腿传来拍打的触感,同时,瑾玉随意的声音响起,“你挡住雪球了。”!
裴雪樵倏地移开几步,优雅凤眼睁得滚圆,愣愣盯着床前一小块空地。
瑾玉为方芷莹盖好毯子,回头便瞧见这幕,沉肃眉眼松了松,添上抹笑意。
“倒是忘了,你瞧不见,”她起身靠近男人,一手按住他想后退的身形,一手覆在那双疯狂颤动的眼睫上,“念你一番苦劳,让你瞧瞧。”
很快,瑾玉收回手掌,蜷了蜷微痒掌心,紧接着好笑道:
“睁眼,呼吸。”
裴雪樵深深吸了口气。
眼周尚存的余温让他心跳飞快,可睁眼后,他的未尽之语停在嘴边——刚才空空荡荡的床边,出现了一只半透明的雪白小狗,正舔舐着方芷莹眼角的泪水。
“……真是,新世界啊。”
裴董事长艰难地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掩上了房门。
雨滴依旧在拍打屋檐。
他撑起伞,靠近银杏树下的瑾玉。
“所以,方小姐的执念导致雪球留恋不去?”
瑾玉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你在生气吗?”
“为何这样说?”
“女士你好像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对于这件事,你始终不赞同方小姐过分的执着。”
瑾玉转身,深深看眼裴雪樵,才摇头。
“我不生气,只是感叹,”她抬手,风自指尖穿过,了无痕迹,“欲望是很辛苦的。”
听者有心,裴雪樵抿了抿唇,低声道:“人本就是七情六欲组成。”
“呵呵,也对,”瑾玉弯起眼角,“你想让我帮她吗?”
“我?不,女士,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自然只有你能选择,我无权置喙。”
夜风吹起裴雪樵的额发,把一双凤眼彻底露出,里面映照出的人影亮晶晶的。
“如果你愿意,我会说女士你是心软的好心人,若你不愿,我会说死亡教育,是人生必不可少一课。”
“这般偏向我呀。”瑾玉笑出声,瞧着裴雪樵郑重其事的表情,她的笑缓缓收起,“其实,一切因我而起。”
“赐福粿是我做的,若无此物,或许她悲痛之后会想明白,而不是徒生执念。”
“但让她知道小狗遗言的亦是你。”裴雪樵努力开脱,屁股歪得明明白白。
瑾玉失笑,感慨道:“缘分很有意思啊,冥冥之中赐福粿到她手中,找到这里,而我也因她的祈祷,生了怜悯之心,破例出手——这何尝不是一种欲望?”
“人因人性熠熠生辉,没有感性一面,与冰冷的数据有什么区别。”裴雪樵不甚赞同。
瑾玉一愣,喃喃道:“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可神明顺天应时之外,尚解厄救苦,护佑一方。”
说着说着,她释然而笑。
“对呀,这才是神明的职责——力所能及之内,我希望所有人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