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樵见识过瑾玉的厉害,如何猜不到她定然知晓自己的情况。
但她不问不提不说。
“女士……”有心动更上一层。
而瑾玉心里唯有美食,她揭开螺蛳汤的锅盖,勺子轻巧一撇,浮沫飘进冷水。
螺肉在滚开的汤底里浮沉,鲜味彻底融入。待汤色熬成琥珀色,纱布滤出渣滓,丢进改刀的酸笋,煨在余烬旁保温。
“这便是汤底了吗?”
经由花生米,黄教授坚定的内心又浮现出动摇,“看起来不是很重口。”她努力说服自己。
“这才到哪?”瑾玉残酷地打破了她的希翼,“还有一层红油没放呢。”
再次起锅烧油的过程里,红得五颜六色的干椒段、胡椒粒、辣椒末等种种辛香料狂放撒入,翻炒出红浪,还有炸酥的葱段、焙香的芝麻,最后倾入酱色的酸笋螺肉汤。
双份的重口汤汁浸润融合,酱色与红油晕染出纹路,混成一锅泛着黑红油光的锅底。辣椒碎与香料浮沉,辛辣气息裹着河鲜味直冲鼻腔。
呛辣味霸占山神庙,在黄教授震惊的目光里,一锅任谁也无法说“清淡”的红油汤底隆重登场。
瑾玉看看天色,道了句“快午时了”,便开始下粉。
米粉是现打的早籼米浆。掷进滚水,竹筷一挑一拨,米粉在锅里荡开白浪。
无须掐时间,老手看色泽就能判断生熟,火候一到,笊篱一捞,烫好的粉扣进陶碗,落底时还弹了弹,足见柔韧筋性。
酸笋、腐竹、木耳丝、炸花生米挨个儿码成小山,最后浇一勺浓厚红油汤,瑾玉尤嫌不够,又捧一罐秘制辣椒油,淋上一勺,这才满意点头。
最后撒一把葱花香菜。
“成了,红油螺蛳粉。”
“……”瑾玉眨眨眼,对着黄教授疑惑道:“客人不吃吗?”
明明有三个人,为什么只看她。黄教授额冒虚汗,尴尬地看向方芷莹。
“方食客久未进食,不可食用。”
方芷莹耷拉下脑袋。“以后再也不绝食了,这么香的螺蛳粉我居然吃不到。”
一点也不香!黄教授挣扎着看向裴雪樵,“这个小伙子呢?”
“他?”瑾玉挑挑眉,“他更不行。”
裴雪樵脸上闪过讶异、羞愤,最后归为认命,解释道:“我胃不好,吃不得辣。”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黄教授眼里只有这碗冒着“我超重口超辣的喔~”的螺蛳粉,历经一番艰难斗争,她伸手坚定道:
“好,我吃……?”
瑾玉收回了碗,歉意道:“忘了客人你不爱重口,抱歉。”
“……”
黄教授瞧着远去的螺蛳粉,居然觉得有些遗憾——一旦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碗粉看起来,怎、怎么这般美味?
“我相信老板的手艺。”黄教授故作淡然,截胡了螺蛳粉。
成功了。山神娘娘肚子里坏水咕噜冒泡,但看着黄教授有些忐忑的神色,安慰道:
“这汤虽辣,但不伤胃,放心吃。”
被猜中心中所想,黄教授暗松一气,仍有些顾虑,毕竟不怎么吃辣的人来这样一碗红油,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但是!尊重自己的选择!
黄教授坚定下筷。
米粉裹着红油滑进喉头时,她瞬间捂嘴止住即将出口的呛咳。
方芷莹看她瞬间红透的脸,递过纸巾,担心道:“还好吗?”
黄教授快速呼吸几次,灼热的刺激感过去,酸笋的酸香和螺蛳的鲜味溢上来,酸辣鲜的交织里,味蕾彻底激活。
她往常平静的眼里浮上一层水光,俱是惊艳感。
“酸、辣、鲜、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