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迫不及待夹了一筷米粉。
入口的瞬间,烫劲几乎烧穿喉咙,她捂着嘴巴嘶哈嘶哈着。
体贴的小棉袄赶紧推过来自己的清汤。
林盈顾不上别的,大喝一口温热的骨汤,清淡的鲜冲去了火辣的滚烫感,她这才松口气。
“谢谢宝贝。”
“不客气。”
方凡凡拖回自己的碗时,不经意抓了颗配料盘里的螺肉。悄悄看眼自家老母亲,见她又挑起一筷子红油粉埋头苦吃,她低下头,偷偷把螺肉塞进嘴里。
林盈正感受着嘴里的咸酸味横冲直撞,还不忘夹筷鸭脚。酥烂脱骨的筋膜沾着辣油,为米粉的风味再上一层。
涕泪横流间,她恍惚听见自己的嘶哈声里,还有道小小的稚嫩的声音。
抬头一看,差点吓得她从鼻孔喷出米粉——方凡凡小脸通红,吐着舌头用手扇风。
“你、你偷吃了?!”林盈急忙拧开水壶,示意方凡凡喝水,焦急道:“肚肚痛不痛?”
方凡凡缓过劲,捂着肚子想了想,笑嘻嘻道:“不痛呀,妈妈,这个肉肉好弹好辣好好吃,我还想吃。”
“吃个头!”林盈擦掉额头的汗,没好气地坐回去,生气道:“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吃饭了!”
一般这个时候,小棉袄就会知错,黏糊糊凑过来道歉,可她等了几秒,没有动静。
林盈讶异看去,就瞧着方凡凡一脸憋笑的表情。
“……你笑什么?”
此话一出,方凡凡咯咯笑起来,拿出身上的小镜子,指着林盈的嘴巴,“哈、哈哈,妈妈的嘴巴,血盆大口!”
林盈凝神一瞧镜子里的自己——辣油把唇瓣染成了深红,还在外层添了一圈。
她也有些绷不住,朝方凡凡呲呲牙,“对,血盆大口,所以你再偷吃,我就吃了你!”
母女俩笑闹一阵,最后林盈把几样小吃在清水里浸了浸,确认无恙后,喂给小女儿,她自己则端起吃了一半的螺蛳粉。
螺蛳粉在红油的封存下,还有股烫意。
酣畅淋漓的痛劲从嘴巴直冲天灵盖,生孩子后戒掉各类小吃的口水、体检前的忐忑、以身作则的煎熬,都在酸辣味的罗网里冲成粉末。
汤汁见底,她一如前边的大哥,扒拉着碎料,连着最后一口浓郁的汤汁,齐齐送入口中。
“很好吃对不对?”对面的方凡凡撑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她微微一笑,牵着女儿站起来,“等你长大两岁,妈妈就让你吃微辣。”
山神庙的食客一轮接一轮,带着饥饿来,盛着满足走。
郊市一中门口。有人肚中饥饿,却没有任何期待。
方维维怅然等待着自己的午饭,同桌笑嘻嘻路过,调侃道:“维维,又在等爱心午饭啊。”
方维维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同桌倒是来了谈兴,“不知道阿姨今天又送什么黑暗料理。”
“猜不透啊……”方维维掏出小天才手表,翻出张照片,“诺,我妈昨晚做的。”
同桌皱着脸,艰难分辨一会,“这是,粥?为什么是蓝色的。”
“加了紫甘蓝喽,”方维维见怪不怪地翻走,指着另一张照片,“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份炒面,但是绿色版,包括鸡蛋、火腿、和面条。
“你加滤镜了?”
“我闲的啊,这是蝶豆花煮土豆粉,本来是紫色的,我勉强忍了,但后来不知道怎么操作,出品居然是绿的!”
“……厉害。”
“这我也忍了,但!”方维维愤怒道:“我妈居然说‘你看,绿色的,多健康啊’,我实在忍无可忍!”
“这……”同桌一时竟无言以对。
“所以我强烈要求今天要吃外面的饭,当然,她一定会找那种看起来新鲜干净的沙拉店——但也总比她做的那玩意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