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一瞬怔然,身体下意识跟着阿呆走,好久好久,才似叹息般点了头:“……嗯。”
晚上,阿呆离开。
半小时后,有人推门进来,脚步略急,是棠西。
她好忙的,光是听脚步也觉得风尘仆仆,进来就凑到郁离跟前,问她:“今天怎么样?”
她声音清越,一点也没有嘶哑感,连身上的荼蘼花香都回来了,多神奇呀。
郁离微侧脸向着她的方向,指尖摸着阿呆走时递过来的一本盲文书,指腹间正是“欺骗”两个字。
有些应景。
郁离反应很淡,点点头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棠西眉目舒朗了些,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反应,她心里觉得愧疚郁离,只要她还愿意理她,总归是不坏的。
夜里关了灯,睡在同一张床上,安静无话。
棠西几次想开口的,想问她为什么对才认识一天的阿呆那么好,对她却是这个样子。
其实心里也明白,她是个坏人,对郁离来说,更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仇人。
“小离,你睡了吗?”
夜色苍茫,室内一盏小夜灯也没有点。
棠西很轻地挪了几厘米过去,分寸把控的极好,快要碰到郁离摆在身侧的手。
“嗯。”
郁离回应一声,意思是睡了,不想说话。
“你今天……”
棠西听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却有另一个理解。
“过得怎么样?”
她问出来,想循序渐进,从过得怎么样问到遇到什么人,继而知道郁离对阿呆的态度。
“你想要我怎么样?”
郁离的呼吸声均匀绵长,就在棠西黯然以为她不会再回应时,轻轻的女声带着刺扎过来,一下子就把刚冒出来的火苗掐断了。
棠西捂着心口沉默下来,慢慢闭上眼,夜色在眼前黯淡,群星闪烁其间,是要窒息的黑。
翌日,郁离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摸过去,冰凉凉一片,人走了许久。
她昨天想了好久,才想到那句刺棠西的话,说完,又觉得不舒服。
为了和棠西置气,她快变得不像自己了。
上午医生来了一次,问吃了药吗,检查了眼睛,不见起效。
这是很正常的事,即使眼睛是病理性的坏死吃了药才几天也不会有效的。
除非是神药,一吃下去就有效果,眼睛立刻明亮,能重见光明。
但每天一次的检查医生也没办法,是棠西要求的,她是雇主,钱到位怎么都行。
郁离算是掰着手指过日子,什么时候两只手十根手指依次轮了三遍,什么时候她就解放了。
不用待在雁城,不用费心想着怎么刺戳到棠西,也不用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有时候,也想着要不就那么算了吧。
她的气认真想想,很久之前就没有了。
她是个大人了,生理上成熟,心理也成熟。
所以回头看看,真的没什么。
可是,一想到那女孩站在角落里仰面看她,拘谨得不成样子还要问她,未来是什么样的时候,她该怎么说呢。
那个未来,想做医生,想带着妈妈改变生活条件的美好未来,她根本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