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的民乱来的风急雨骤,快马加鞭呈回的奏报一封又一封,千名百姓聚集斩杀了兰城几名县丞和校尉,将当地的富绅大族府邸洗劫一空,盘踞在刘宅大院中招兵买马,秋风扫落叶般打的府兵连连败退。
不过一时虽闹的凶,但说起来叛乱之事先帝在位时也屡见不鲜,何况只是千余平民草莽攒聚,擢选一将官领兵前去镇压平定便可。
然而朝堂上群臣已沸反盈天吵了两日,短短两日,霁王一派的人接连浮出水面,不遗余力的将罪名往沈年身上引。
句句都往陛下的心底戳,说在兰城百姓人人都将她奉做天官,她曾在兰城住过的小院被百姓修成了生祠,桌案前日日都有鲜果花枝供奉,百姓只认殿前司不识当今天子。
“殿前司有此般声望,又有一身才干,难免不起二心。”
沈年瞥着阶上陛下的脸色,满脑子想的是昨日沈季着人递进来的一封家书,沈季在信中说陛下昨日私下命人赠了一串红玉手钏给他,不知有何深意。
她看到信的时候宫门已经落锁,一早又来殿中上朝。
霁王这些挑拨离间之语她早已预料到,几人骂的疾声厉色她倒是没什么波澜。
一心想着沈季的信。
沈季和离之事短短数日已经尘埃落定,说来也奇怪就算是有陛下横插一脚,伯府也不至于如此利落就按印盖章,还同意沈家将孩子养至及笄之岁再送回伯府。
沈年想着这其中难不成有陛下施压。
女子送一个单身男子这种贴身戴着的物件,能有什么心思。
沈季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他如何想不到陛下是何意,想来应当收到那东西十分震惊害怕,才慌张写信来告知她。
他信上有几个字的笔画抖的不成样子。
沈年也想不通,陛下虽说后宫君侍不多,但贵为天子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会对一个刚绝婚的寡夫起意。
何况沈季还有两个孩子在膝下。
想来想去只怪沈季生的太好,又是她的阿兄。
陛下在殿上做戏一般难得斥责了沈年几句,沈年顺势跪下将平定兰城之乱的差事揽到自己身上。
“臣愿随将官领兵离京,为陛下荡平叛乱,以明臣志。”
朝臣都想着沈家头上顶着这一桩灭九族的疑罪,定时要盛极而衰了。
不成想待下朝,殿前司还没进沈家的门多久,陛下的赏赐便又送到了沈府,还连带着沈家父兄一同有赏。
给沈父封了诰命,另赏给沈季是一只玉笛,和宫中陛下喜爱的古筝出自同一位名家之手。
沈家人盯着那只玉笛碰都不敢碰。
没有礼官前来,受了赏,自是要去宫中向陛下谢恩。
“阿兄莫怕。”
坐在马车里,沈季低着头郁郁寡欢,沈年抚了下沈季的肩安慰。
沈季抬头和她微笑,“阿兄无事。”
沈季在沈府中住了几日从沈修撰的只言片语里看的明白,这个节骨眼上陛下看中他,于沈年来说是桩好事,陛下对沈年不放心,这是退而求其次想和沈家结成姻亲。
若能保沈年平安回来,他甘愿舍身,但唯独舍不得两个孩子。
只是他身为沈家的长子,不得已也得割舍。
沈季颤抖着唇道:“若进了宫,陛下有何旨意,妹妹不必为我违逆了圣意。”
“阿兄才得以从伯府脱身,若陛下要纳你做君侍可怎么办?”
“我待在沈府也不是长久之计,能入宫是我的福气。”
“阿兄明明很害怕,隔着宫墙重重,踏进去日后难得再相见。”沈年自责的苦起脸,“何况阿兄还有两个幼子,入了宫你该如何自处。”
“妹妹被逼着离京前路未卜,阿兄怎能只顾着自己。”沈季故作坚强的抹了下泪珠,“再说皇命难违,今日陛下已斥责了你,若是之后沈家再抗旨不尊,岂不是更让陛下疑心你。”
“我”沈年急着抓着他的手。
“妹妹已是负重累累,实在不必再为我逞强。”
进了宫沈修撰和沈父在前面叩拜谢恩,沈年伏在地上偷瞟着帘内的陛下,自几人一进来她的眼睛就停留在沈季身上未动。
沈修撰和沈父退到一旁,沈季往前面挪了挪出声,陛下从纱帘中出声,“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