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着那团墨迹伤神,他原来以为自己能潇洒的做好一切,悄无声息的很快离开。
没成想这张纸便写了近半个多时辰。
不写这东西,若日后他毒杀人之事东窗事发,难免会连累到沈年和沈家的人。但写起来却是字字锥心,他从前答应了沈年什么事都不再瞒着她,可眼下他又跟她撒了这么大一个谎这一走不知往日会是什么光景。
白石看着他凝重哀伤的表情,小声抱歉道:“郎君这是在写什么?怪我……这纸我帮郎君拿到外面晾干。”
“不用,这只是今日要出门给三娘离京置办的用物的单子,我再写一张来就好。”
林闻溪压下他的手,片刻缓过神色道。
“可眼下外面……郎君还是暂且避避风头在院中呆着为好。”
“我一直躲着闭门不出才显得心虚,再说又能避到几时。”
“三娘子说了,不让郎君出门,昨日又有那群人往院中放箭,此时出去恐怕不妥,不如将这单子交给旁人,让他们去帮郎君去买。”
林闻溪将那张洇掉的纸揉掉,提笔重新写起来,他加快了写字的速度。
“无事,让侍卫跟着我出门就好,三娘要出远门这些事假以人手我不放心。”
白石为难道:“可……”
林闻溪无暇顾及他的阻止,索性强硬命令道:“好了,你去备马车就是。”
林闻溪定下的主意除了沈年,旁人是说什么也无用的。
白石无奈出了门去,留了个心眼让小薇前去官属知会沈年一声。
林闻溪怀中抱着一个木盒出来,已换了身衣裳,胸前却仍旧挂着那只沈年送给他的玉鹿坠子。
“郎君最宝贝这玉坠子,自那日从林府回来磕碰了一下便再也舍不得带,怎么今日又挂身上了。”
林闻溪低下头握在手心摸了摸,淡淡笑了笑不语,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缓缓将门关上,“走吧。”
待小薇赶到官署中向沈年报了信,林闻溪的马车早已驶出很远,停在一间珠宝铺子门前。
“眼见外面不太平,郎君买这些玩意中看不中用,不如留着银子,也好为日后打算。”白石挡在车帘前,拦着林闻溪下去,“且这儿离林府不远,万一撞见谁不如早些回院里安心。”
“岳弟过即日便要定亲,他救了我与三娘几回,我怎能不亲自为他挑件贺礼。”林闻溪瞧了一眼窗外,朝白石笑了一笑推开他,“你看周围哪里有什么人,我进去买了东西便回。”
林闻溪从马车中钻出去,直奔着铺子里面走。
白石紧跟在身后,招呼侍卫们守着门口。
沈年没多时慌里慌张一头撞进铺子里,白石瞧见她的面还松了口气。
沈年张望着不见林闻溪的面,焦急抓着白石的胳膊问:“他人呢?”
“郎君看中了只发冠,随掌柜去里间——”
白石话说到一半,沈年就等不及抬脚将门踢开,里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她脑中轰的一声心中的不安怦然坠地,摔的四分五裂,心脏跟着空白了一样,一瞬间她僵在原地没了知觉,只看见眼前白茫茫一片。
白石冲进去满屋子找人,吓得声音都打颤,“我一直在门口守着,郎君明明跟着掌柜二人一同进去,怎会不见了!”
墙后的木架子缓缓推开,阿久啧声从里面走出来,“可别将我铺中的东西砸坏了,金贵着呢。”
沈年看见他的脸抽回神来,冲过去越过阿久直朝着木架后面找去。
“别找了。”阿久抑制不住的生出忌恨,转过头冷声对她喊道。
沈年死死握着他的肩,没有情绪的问出两个字:“人呢?”
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阿久似看着什么仇人,麻木又带着沉重的疲惫。
阿久被她看的一瞬愣神,不想张口说话,将袖中林闻溪交给他的信甩到她手中。
一封是和离书,另一封是很长很长,字写的密密麻麻的,几大张林闻溪亲笔所书的分别信。
沈年攥着纸看了半刻,“是他自己要走?”
“是他来低三下四的来求我,想必这会人已经到林府门前了。”
沈年闻言头也不回的追出门去,阿久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底还停留在沈年看他的那一眼,他是时候该死心了,林闻溪能为爱放手,或许他也该放手了。
阿久怅然的坐下,一抬头惊觉门口站着他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