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人所言极是,殿前司的品行众官也是有目共睹,如今大敌当前,朝中各位该同心竭力应对才是。”
下了朝,陛下召了罗从宛和沈修撰一同觐见,依旧是问沈年的下落。
“二位爱卿当真不知?”
沈修撰身上锐气尽散,声音带着说不尽的疲惫:“臣与小女最后一面动了家法,陛下想来见过其伤,闹到如此境地,她如何还会与臣吐露心声。”
罗从宛依旧摇着头。
罗从宛大致猜的到沈年去了何处,为了沈年的林闻溪的安危,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失了沈年,陛下似乎格外倚重罗从宛几分,命罗从宛做了城西门的指挥使。
霁王的兵马四五日城门都未能攻破一处,却是伤亡惨重,于是偃旗息鼓不再攻城,转而重兵围困皇城。
松岭镇府衙门口的布告前,女子穿着一身矜贵的衣裙,发髻上的银簪微微闪光,肩上披着青蓝色的斗篷,盯着布告看了几眼便转头离去。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哪家大门户里贵女,躲到这无名小镇中避乱来的。
这布告仍是七八日前她看过的。
沈年垂眸心中不安,但脚步仍是不急不缓的行在街面上。
她是个惜命的人,当初答应林闻溪会做好万全之策的话并非虚言,从京中到兰城沿路遍布着她未雨绸缪着人安置的落脚点。
一路行来除了夜里不敢闭眼休息,提心吊胆躲避追踪的没吃过一顿饱饭,日夜兼程赶路脚底磨出许多水泡外,并未受多大苦楚。
大多时候也只是她一人疑神疑鬼,毕竟她现在这张脸没人辨的出来。
这是她请沈岳做的假面。
当日从马车里遁走不是她一时意气,她并不信陛下,史书上兔死狗烹的事数不清,陛下就算眼下不动她,待到平定霁王后又如何能容的下她。
她若依陛下之计,九死一生不过是为她做嫁衣。
沈季凭她一句话便入了宫闱,那时候她惊觉自己也不过是皇权下的一颗棋子。
是棋子就迟早有被扔掉的时候。
人人在奏书中参她引动民变,她跪在陛下脚下,盯着奏折上的那些字。
她想着,为何不可以呢。
一路从京中行来,她看见百姓跪在街上变卖儿女,看见一家老幼分食一张树皮,看见饿死在路边腐败的野尸,看见一座又一座被啃食的光秃秃的山
她问自己,为何不可以呢。
她似乎忘了,她并不是书中人。
依罗从宛所说,她寻的那个男子就是住在此地。
她在罗从宛所说的庄子附近寻了一间小院,见里面坐着一位面容和善的阿婆,正在浆洗衣物。
沈年悄悄观察了一会,上前叩响了门。
她开了一道门缝警惕道:“娘子这是打哪里来。”
沈年笑着掏出银两交到她手中,“我本是京中人,听闻眼下京中生乱不得回去,不知阿婆院中可有空屋子容我借住几日。”
“如今此处也不太平,你进来吧。”
沈年进了门,老阿婆打量了一眼外面眼疾手快将门关上。
院中没有旁的人。
沈年道:“阿婆,瞧您年纪这么大了,还一个人住。”
“旁边的兰城百姓闹事,年轻娘子都叫官府的搜罗个干净,我两个女儿都叫捉去了。”阿婆递给她一碗水,“你喝了这碗水还是走的好,此处留不得。”
沈年掏出一张纸,笑道:“我身上有官凭,她们不敢拿我。”
“你是当官的!”阿婆骤然变了脸色,夺过她手中的碗,“那你快出我的门去。”
“我姓沈单名一个年字,阿婆可听过我?”
“青天菩萨!沈大人的名这里谁没听过!”阿婆眯着眼凑过来细看,“可瞧着你这脸和官府的画像不怎么像,你可别唬我这老婆子。”
沈年抬手将脸上的伪装撕下,“阿婆再瞧,像是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