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关键时刻,财不可露白?”
“明月知道。这件事确实莽撞。”许明月低声道,“只是,为何不能救人呢。平日里总是施粥赈灾,现如今反倒不救人了。我们高门大户躲起来还有余粮,那些平民百姓、贩夫走卒怎么办?”
现在外面米价都炒到半两银子了。
容修沉默半瞬,没想到身为百官表率清正不阿的太傅,还有素有慈善之名的许琴露走了,反倒是许明月在这里极其代入地在考虑他人。
“这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许明月也知道,她担心这个实属无用,她做不了什么,跟那些小商小贩的,素日也没什么交集。
只不过……大概是她跟她娘陈婉兰吃过苦吧。
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夜深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如若无事,不要擅自过来。”说罢殿下又咳嗽两声。
许明月抬头。
如今爹带着太子殿下离开,剩下九殿下在此,他还特意帮助了自己,哪怕生了病。
许明月从袖口中摸出几块木板,目光看向那位御医。
御医接收到,走过来,查看片刻后,再转身入纱帐内交给了九殿下。
九殿下抚触,这是,华容道?
不过上面不是笔墨,而是雕刻出来的山水画。
“这些是你做的?”
“嗯。殿下送了琵琶给我,我总想也给殿下做些玩意儿自娱。”殿下眼睛不方便,吃,糕点她做了,听,他亦会弹琴,所以只能从触觉方面入手。
“做工粗糙,但我用桐油润过,不会刺手,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不会。”容修语气虽淡淡,指腹却还是轻浅地摸过华容道上的刻痕,一个姑娘家能做出这么几块刻板并不容易,“多谢。”
许明月摇摇头:“那殿下早点休息。好好养身体。”很直接道,“若是需要明月,明月即刻来。”
说罢,福身离开。
容修如今虽头脑发昏,也能听见许明月离开的动静,更能听出她刚刚提及平民百姓中的懊恼,和对自己语气中的关切。
这场瘟疫比他们想象中更猛烈,即便他们提前得到消息,做了防范。
御医开药,每日都提前吃着。
加之,他们来的人不多,却都是百里挑一的健壮男子,平日里连风寒都不会得,本以为应该没问题。
前日,一个护卫高烧不退。
紧接着,其他四个护卫各有不同的症状。
此等疫病闻所未闻,何御医也束手无策。
且此事一出,圣上立马单独去了避暑山庄,宫中精锐御医都跟着去了,何御医不便通信。
容修靠坐床头,许明月有时莽撞,有时又是个极为细心之人。
譬如她倒是不相信那些传言,会相信丫鬟的话。
又比如——
如今眼瞎耳微鸣、头晕口苦,连嗅觉都有些失调,如今倒还真有只有手指的触感清晰,摸得清上面一笔一笔的雕痕。
做了三块,也不知做了多久。
容修阖下眼,她还是在每日弹琵琶的业余之外做的。
虽六岁就不玩这种小孩子玩意儿,可此时此刻,板框内顺序本已打乱,他无声推挪,打发时间,提起精神,不要昏昏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