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川:……。
“你们回去吧。”
三人这才各自散了。
温淮川走到书斋边上,想叩一叩门,却又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到坐在那儿看书的人眉头紧锁。
烛火幽暗,灯油枯竭,实在不是个适合学习的地儿。
这样下去眼睛迟早要坏。
书斋里点了两盏灯,一盏在入门处,一盏则在她的书边上。
他站在门后看了一会儿,眼神落到脚面前的一粒石子,他拿起来,指尖轻轻一捻,一阵风似的,石子从门缝里进去,瞬间灭了那烛火的芯。
屋子里顿时暗下来。
他以为她会见好就收,可谁知她只是“欸”了声后,又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把门边上的那盏油灯挪到她面前去了,然后又恢复刚刚的样子专心看起书来。
他叹口气,只得叩了叩门。
“谁?”
“我。”
门打开后,外头的灯火都比屋子里要亮。
“先生,您来的正好。”她却一脸欣喜,“我正在读《韩非子·五蠹》,里头有句话说的我不大明白。”
她的书已经递过来了。
“哪句?”他拿过她桌面上的灯盏,给她照明。
微弱的光影里,烛火光让她额间上浮起的一层盈毛都清晰可见。
他挪开眼,落在她的书面上,见她用手指指着书中那句话,一字一句地念到:“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这其中的气力指的是什么?”
他缓缓解释:“可分开解,对内则是制度法纪,对外则是军事实力。”
“原是这样。”孟知微这才一边点头一边抬头看他,见到来人依旧是蒙着眼纱,于是又问他,“先生,屋子里光弱,您蒙着眼纱还能看见?”
她倒也知道屋子里光弱。
而后她又问到:“您总是这样蒙着眼纱吗,您眼睛要紧吗?”
温淮川:“旧疾,无妨。”
孟知微:“我爹爹常说病三分靠治,七分靠养,春寒未过,夜露尤深,您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走动?”
温淮川:“我见书斋点着烛火,以为追风忘了,于是过来看看。只是夜深了,为何小五还在这里。”
孟知微:“哦,我啊,我这不是白日里读书没读明白吗,古人总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我想着我多温习温习功课,学的就能更快些。”
温淮川:“明日再学吧,早些休息。”
他作势要去吹灭那盏油灯。
“欸。”孟知微拦下他,“先生,您别着急,我再看会。”
眼前的人听到劝阻后停下动作来。
烛火灯影里,他只有一个轮廓,他的身形对她来说有些高了。
因为总是见不到一个人的眼睛,所以总是不能具体化感受他的存在。
但此刻他手里拿着那盏油灯,灯火透过轻纱隐约还原出他眼睛的轮廓——是狭长又内敛的。
眼里的东西虽然看不清楚,但轮廓是如同月下通竹般清雅的。
他唇边微微扬起,无奈摇头道:“小五,朱门烛龙衔耀,蓬户萤火借光。”
意思是说豪门人家用起灯油蜡烛来毫不费劲,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灯油蜡烛是极为奢侈的东西。
孟知微反应过来,从前孟家不能说铺张浪费,但这些消耗品上没有苛待过她,她一下子没适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