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孤山忙里忙外的,孟知微也跟着在前厅帮忙,她去年没有来到前厅听学,今年扮做小厮,在来往之中见到一个熟悉的人。
她一眼能认出来,那是父亲之前在南海救下的那个穷弱书生,也是父亲游街那一日,出现在街头激昂演讲的那个,孟知微记得他的名字,庄曜。
但不同于世家贵族的打扮,他一身青袍,身形消瘦,休息间隙孤身一人坐在菖蒲上,手不释卷。
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袍带着顶冠的男人带着其他两个衣服华贵的世家公子,三五成群地过去,一脚踢翻了庄曜面前的书桌。
庄曜被没来由的挑衅惹恼,他紧张地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涨红了脸:“朱公子,你这是何故?”
“何故?”那位朱公子满脸不悦,“你上书弹劾我父亲的时候,问了何故吗?”
庄曜收拾好东西后站起来在那人面前:“朝堂之事,不是我一人凭喜好决断,令尊若是没有问题,陛下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你前脚奏折刚上,后脚就因为私藏禁书被贬,清不清白还有说?只是我父亲总归在大理寺吃了几天牢狱之苦,这口气我不出我就不姓朱,来人,给我打!”
庄曜:“朱骁,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就欺人太甚了怎么着!”
那朱公子不由分说地就要叫了旁边两人上去打,场面混乱成一团,孟知微想去维持秩序,偏都挤不进去。
周围一群读书人中也有劝的。
“再怎么说,庄曜虽不受重用,却也是中了进士入了内阁的人,朱公子您这样公然打人,怕是……”
朱骁双目一横:“怕是什么!”
朱家是当朝贵妃的娘家,天家富贵谁敢得罪,弹劾朱家这种事也就庄曜能干得出来。
帮庄曜说话的人缩回了脑袋去,断断续续说:“怕是,怕是不好,这毕竟是少师大人的学堂。”
朱骁:“若不是我爹硬逼着我来,我才不稀罕来这儿。什么天子少师,就是个满嘴迂腐之论的瞎子,只是个名誉官,也亏得你们怕成这样?”
这下孟知微在外头站不住了,她随手从墙角寻了个半人高的棒槌,隔着人群试图敲那朱骁脑袋。
“住手。”
人群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众人回头,只见原先去休憩的温先生已经带着两个随从过来了。
“学堂之上,启容你们闹事。”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抬着头颅,拔出双刀,顿时寒光一片,“谁在闹事,我管他姓甚名谁,杀了丢下山去。”
这下原先闹事的人顿时安静了,就连朱骁也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挂不住面子,哼了一声,回自己的案桌座椅去了。
此刻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庄曜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给面前的人行了一个学生礼。
“多谢先生。”
这之后,讲学才继续了。
那朱骁大约是出了气,下半场就趴在那儿睡大觉,直到讲学结束,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许是不想再和那些人有冲突,那庄曜等到人都纷纷下山之后,他才收拾好书本要走。
“庄公子等等。”
庄曜回头一看,来人是一个身形偏瘦小的小厮。庄曜见她一脸白净,没想起来有认识这个人。
“你是?”
“哦。”孟知微解释道,“我受我家先生之托特来送行,庄公子自有文人风骨,不必理会那些腌臜之人。”
庄曜作揖行礼:“谢谢先生关心,贵族宗室自然不愿与我同流,勉励并未放在心上。”
孟知微却说道:“怎可不放在心上?你的脸都被打肿了哎。”
庄曜有一瞬间不知如何应对,他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脸,谁知面前这白净小厮却说,“我放心,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此话……此话怎讲?”
孟知微稍稍得意:“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也还他一个猪头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