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那句天塌下来了老子就把它扛起来,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议事厅内轰然炸响。周虎的身躯,猛地一震。李显扬的独目之中,那仅存的死灰,瞬间被燎原的烈火所取代。在场的每一个狼崽将领,每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了。什么镇北王失联。什么东线溃败。什么全境沦陷。去他娘的!“将军说得对!”一名满脸刀疤的狼崽校尉,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胸甲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天塌了,就扛起来!”“怕个鸟!”“不就是死吗!”“老子这条命,是将军从朔北营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还给将军,值了!”“没错!”“干他娘的蛮子!”“愿随将军,死战!”“死战!”“死战!”一声声怒吼,汇成一股足以冲破房梁的滔天声浪。所有人的脸上,再无半点绝望和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逼入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一种属于饿狼的,嗜血的凶性。你们不是要我们死吗?好啊。那就来。看看谁先死!看看我们这群孤狼,能不能在死前,从你们身上,撕下几块带血的肉来!李琼看着眼前这群嗷嗷叫的狼崽子,心中那块最冷的坚冰,也融化了些许。他没有再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已经不需要了。他缓缓转身,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副巨大的,代表着镇北全境的地图上。所有人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李琼的背影。那道背影,明明还很年轻,甚至有些单薄。但在这一刻,却仿佛真的能扛起,这片即将倾覆的天。李琼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从已经变成血红色的鹰嘴关,到黑石堡,再到蛮夷主力驻扎的铁门郡。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长长的,曲折的线。最后,停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大齐。京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明白将军为何要看那里。朔北的生死,远在天边的大齐京城,又能帮上什么?李琼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冷笑。那笑容里,带着算计,带着疯狂,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他转过身来。“周虎。”“末将在!”周虎上前一步,胸膛挺得笔直。“去,挑一个最机灵的狼崽。”“给他备上最好的马,带足干粮。”“让他立刻出城,绕开所有蛮夷的眼线,用最快的速度,去一个地方。”周-虎-的-眼-神-一-凝。“去哪?”李琼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京城。”“兵部尚书府。”“找曹嵩。”“什么?!”不止是周虎,连一向沉稳的李显扬都愣住了。曹嵩?曹彰那个爹?那个在朝堂上,恨不得将李家置于死地的老狐狸?那个刚刚才听说,他的心腹将领已经带兵南撤的缩头乌龟?找他干什么?“将军,这……”周虎满脸不解。李琼没有解释。他走到桌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起笔,只写了寥寥数语。然后,他将信纸折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死。他把信,交给了周虎。“把这个,亲手交到曹嵩手上。”李琼看着周虎,又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再替我传一句话。”“告诉他,曹彰还活着。”“他的宝贝儿子虽然不在我手上,但是我却能决定曹彰的生死。”“想要他活命。”李琼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就答应我信上的条件。”“否则,三天之内,我就把曹彰的脑袋,打包送回京城,给他当寿礼!”……三天后。大齐,京城。兵部尚书府。曹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宫里回来。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几天,北境的战报,如雪片般飞来。一道比一道惊悚。鹰嘴关失守。黑水河告急。镇北王失联。整个朝堂,都因为这件事,吵翻了天。金銮殿上,皇帝陛下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而他这个兵部尚书,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今天在朝会上,他又被几个御史,指着鼻子,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曹嵩心烦意乱地走进书房,刚想坐下喘口气。管家就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老爷。”“有您的一封密信。”管家的声音,有些发颤。曹嵩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谁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是从北边来的,一个信使,拼死送到的。”北边?曹嵩的心,猛地一沉。他一把抢过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用火漆烙下的,狼头的印记。狼崽。李琼!曹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上的字不多,龙飞凤舞,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杀气。曹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又一点一点地,被一种紫红色的愤怒所占据。“砰!”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名贵的紫檀木书桌,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纹。“竖子!”“狂妄!”“安敢如此欺我!”曹嵩气得浑身发抖,将那封信,狠狠地揉成一团,砸在地上。“老爷,何事如此动怒?”一道温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一位风韵犹存的贵妇人,端着一碗参汤,缓缓走了进来。正是曹嵩的夫人,曹彰的母亲,孙氏。“你来得正好!”曹嵩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指着地上的纸团,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自己看!”“看看那个李家的余孽,那个杀千刀的小畜生,他想要什么!”孙氏将参汤放在桌上,款款走过去,捡起了那个纸团。她优雅地,将纸团一点一点展开。看完信上的内容,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那上面写的,不是关乎自己儿子性命的勒索,而是一张无足轻重的菜单。“他想要彰儿活命,就要我上奏陛下,请封他为代镇北王,总领镇北一切军务!”曹嵩气得来回踱步,咬牙切齿。“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戴罪立功的炮灰!”“一个被发配边疆的丧家之犬!”“他凭什么?”“他竟然敢拿彰儿的命,来要挟我,来跟他谈条件!”“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还要我帮他加官进爵?”“简直是白日做梦!”曹嵩骂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参汤,一饮而尽。可他胸中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平息。:()北军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