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舒停顿了一下,忽然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偌大一个裴氏集团在裴毅寒手中都运行得很稳健,黎舒不敢说自己管理公司会更加厉害。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敌人的软弱不能成为他傲慢的理由。
“多亏温茉茉,我已经了解到与裴毅寒交往的最佳方式了。既然他喜欢任性但可控的小宠物,沉溺于低风险的情感满足,那我就先成为一只小宠物……我今天给自己整了个白兔塑,发现他真的很吃这一口。”
“他这总裁当的也真是憋屈,想来他这些年应该在家里过得挺艰难吧,各种糟心事都要经过他的手去处理,不然爆出负面舆论影响集团股价就是他的错了……你看,爸,他多么愚蠢。”
明明没有掌控一切的心性和能力,却强撑着不肯罢手,沦落为工具而不自知的大蠢货。
黎舒专门备份了文件,里面存放了近二十年来裴氏集团大大小小的负面风波。
其中和裴毅寒关系最密切的,便是“富二代国外醉驾飙车致三死一伤”事件,肇事者是裴毅寒同父异母的弟弟裴毅松。
因为死的是外国人,所以这件事在国内的讨论度很低,相关资讯还是黎舒在留学生论坛里扒到的,而原帖发出来不到半小时就被删除了。
“那些蠹虫早就构成了裴氏的一部分,就跟腐肉一样,裴毅寒愿意刮骨疗伤的话,总能把自己摘出去,但他不仅视若无睹,甚至甘愿被蠹虫吸血,也别怪旁人觉得他跟那些蠹虫是一体的。”
“总有一天,这笔债我会亲手清算。”
明亮的灯光在黎舒的侧脸投下一道锐利的阴影,他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加深,加深,近乎畸变,瞳孔缓慢而精准地隔空聚焦在了某个点上,就像是一座被权欲所蛀空的圣像,每一个微表情都在叫嚣着掠夺。
那是被复仇的正义性所粉饰的贪婪与野望。
黎舒过早地见证了阶级的不公,一直以来,他都抓住了一切能够向上爬的机会。
他高考纯文科上了重点大学的冷门专业,入校后结交人脉,八面玲珑,然后赶在大三便签约了一家影视公司,并开始营销包括学历在内一切能够营销的东西去获得流量。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学霸,既没有很热爱学习,专业成绩也只能说是堪堪不挂科。总得说来,他毕业得顺顺当当,但想要在学术方面做出成绩,想要靠学术能力跨越阶级,几乎是天方夜谭。
人贵在自知,他很清楚自己除了脸蛋和身材以外,没有其他能够快速变现的资本。
他想要利用好自己的外形优势,赶在年轻的时候积累足够的财富,去开一家自己的公司,再实现阶级跃迁。
——至少,他曾经是这么计划的。
而现在,一条捷径出现在眼前,黎舒也毫不犹豫地迈了上去。
想来这就是命运。
“爸,如果你有余力的话,请你像温茉茉他爸那样助我成功吧。”
黎舒看着自己的父亲,神情像是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甚至于他并未奢求大人真的给他糖果,只想得到一句“不可以吃太多糖,会吃坏牙齿”的关心。
可惜,他的父亲全程都没理睬他,只是在口中重复着一句话。
“裴贺泽……不、得、好、死……”
裴贺泽正是裴毅寒的大伯。
对于父亲的反应,黎舒并没有感到失落。
毕竟这二十多年来,从他记事的时候起,林炜豪就一直维持着这副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