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兵的军容此时还谈不上森严,但是至少是有编伍,有组织,有号令。
这些苦寒之地长大,生死看得比大宋百姓轻了许多的北地汉子,一旦有了部伍统摄,其战斗力又和以前不同。
李孝忠和张天望,并排迈步,走在寨墙之上,看着他们一手构建的这处堡寨。
进可攻,退可守!
他派出了不少人马驻扎此地,单单在这寨墙上巡守,在寨外扎卡警戒,往来穿梭,在堡寨进进出出的汉子,就有不下四五百人!
统摄他们的军官,一层一层,怕不也有二三十人。至少在这个地方,已经是很拿得出手来的一支力量。
夏州,本来就该是如此模样才对,以前那种防守应付一下张天望这种逃来的辽将就算了。
真要是女真人来了,恐怕还真会莫名其妙地被人攻破了城门。
在张天望的建议下,李孝忠开始在大辽边境附近,收留辽国难民。
女真人的军纪已经不能说军纪了,应该称之为本性,是走到哪杀到哪。
所以有很多辽人百姓,就涌入夏州境内,前来躲避那些凶横的女真蛮兽。
李孝忠来者不拒,定难军这片土地,因为常年作为宋夏主战场,地广人稀。
在六羊岭中,除了守备队伍,还有大批流民模样的人在堡寨内,堡寨里涌得满满的。
壮健汉子用来加固寨墙,转运夏州的粮草物资入堡寨内储藏收纳。
整治各种守备战具,堡寨内外都搭起了棚子,棚子里都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却是火头军在准备饭食。
一迭迭能拉得嗓子眼生疼的杂粮蒸饼堆着,还熬了热汤出来。
那些流民汉子一边干活一边不住的朝着这些棚子望,这些粗砺饭食,对他们而言比什么都宝贵。
还有大队大队的妇孺,从寨子旁边绕行而过。这些人数目更大,单单是眼前所见,就有几千人之多。
寒风呼啸之下,这些人将所有能裹在身上的东西全部用上了。在雪地里踉跄而行。
他们中极少有老人,因为老弱病残,几乎全死在路上了。
李孝忠问道:“辽地真的已经乱到这个地步了么?”
“亡国景象。”张天望说道:“可以说是惨绝人寰。”
经过堡寨,却又排开了一排棚子。经过的妇孺,人人领了一木碗热汤,再加上一袋子干粮。
护送这些妇孺的有百余汉子,都骑着马。队伍当中还有七八辆做工粗糙的大车,挽马吃力的拉着。马车上躺着的都是实在走不动的,或者发了病的。到了地头,也挣扎起来领热汤和干粮。
乱世中,人就是本钱。
李孝忠有种感觉,大辽就像是一头巨兽,他倒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想着美餐一顿。
就算是没法到辽境上去捞好处,也有些膏腴流淌了过来,比如这些人力!
李孝忠派人专门在边境收留难民,然后护送这些妇孺去夏州腹地,填充到堡寨内,与汉子们成家安顿下来。
负责护送的骑兵,拉开嗓门儿在队伍前队伍后不住的喊:“一人一碗热汤,有盐有油,小心却别撒了!这一碗热的,可还要顶五十里路!赶五十里路再熬一晚上。第二天就能踏入咱们定难军境内了!
俺们这里已经打得精穷,多少人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到了夏州,有气力的好歹有份工可以养家,就算是女人孩子,多少也能求点食。大家伙更不必说担心女真鞑子了!向南一步就得活,大家伙再加把子劲!”
这些亡国奴默默而行,也没气力去想这人喊得真不真。
他们之所以逃到这里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