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飞虫,人类的一个月,可能相当于它们的一年。
潜入它们的大脑,用意识病毒形成链接,就能放慢商应怀自己的时间。人所感知到的半天,对飞虫却是数天。
商应怀继续尝试。
商应怀矗立废土之上,闭上眼,屏蔽本体的部分感官。
像种子播撒,植入飞虫的复眼、岩缝中的爬虫、风中游离的孢子。
构建起一张精神网络,分布在各个时区,不同种族体内,用各自独特的方式感知世界……
一个更慢的世界。
商应怀附着在它们的脑中,分裂的每道精神力,都在疯狂吸收着蜂巢石。
但弊端也很明显:哪怕商应怀封闭了五感,但精神负荷还是成倍增加,一股钝痛从耳道贯入,很快,他的眼角、口腔、耳廓,全在溢血。
他静静站立。
本体浮现出笑,不是癫狂的笑,而是一种冷静到极点的愉悦,像数学家找到了新的演绎路径。
血还在流,蜂宝不安地闪动,商应怀分出很少的精神,操控身体,说:“半小时后,我没有醒,切断你看见的所有网络。”
只见废土上,成千上万隐形的感知线正交错延伸,在他脚下铺出一张精神构筑的“神网”。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然而微小与宏大相伴相生。他是万千微粒之一,但从最卑微的生命中借力,扭曲了进化的时间链。
“多谢。”临走前,商应怀微微躬身,向这片废土所有存活的生命,表达谢意和敬意。
没有人类的星球上,生命与进化的故事没有停歇。精神力形成屏障,重构修复巢穴,这是商应怀给它们的谢礼。
商应怀完成了任务,回去后,辅助完成士兵的体检,向第三军申请了提前离队。
他没有经历过正规的军事训练,长时间的宇宙穿梭,他的身体在被压力和辐射影响,现在又吸收了巨量精神力,更加脆弱。
商应怀只是个临时机械师,没有正规编制,要不是这道申请,第三军都快忘了他是走后门来的……
第三军出手很阔绰,直接给商应怀调了一架小型舰,临别那天,六队一群人围在舰前的空地上,这次都齐整地穿着军装。
他们闲聊,像平常任务结束后的放松。
“你知道吗,”莱特最先开口,“一队那个姓林的机械师,蜂巢寄生的时候吓哭回家了。”
他们跟商应怀分享这时间的趣事:加急训练,队间竞赛,第一次赢了二队,得到了新配的作战机甲……
最后实在没话说了。
莱特的雀斑皱起来,他想问“能不走吗”,但最后只是挠了挠后脑,笑着说:“……真理要是在,肯定还能跟你废话更久。”
周围有人接上:“对,唠叨得很。”
“但真理肯定会保佑你的。”队员们说:“教授,科学家,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真理!”
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商应怀是做什么的。
商应怀看着他们,没有说“我会回来看你们”,伸手,帮莱特把歪掉的战术帽正了正。
临行前,陶斧跟商应怀单独见了一面。
他问商应怀回去后的打算,商应怀不好说“跟地下组织造反”,就说自己打算度假歇一阵。
陶斧留下私人联系方式。商应怀加了,利用舰载网络,转过去五十万,够给陶斧女儿买墓地的钱。
“别再想英勇就义了,你这条命是我拉回来的,”商应怀言简意赅,“队长,好好活着。”
陶斧马上要把钱转回去。没信号。
宁一出手如电,截断信号,上前解释:“先生的钱由我管理,您退款浪费的时间,够我们再赚一个五十万了。”
陶斧:“……”
我也不想要啊,可他们有的实在太多了!
陶斧准备的送别礼是小队所有人的联系方式、感谢信,还有杂七杂八的礼物,典藏版白酒、手作干花、扎的平安结,看得人目不暇接。
商应怀还给他修好的机械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