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伏头痛欲裂。
甘融用指尖蹭蹭他的头发,像一团火星,使得空气点燃。
他听见自己说:“我没事,不过现在好安静。”
甘融就只能把这不大对劲的对话继续推进下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很忙,没时间跟你闹了。”
她的声音向来柔和,哪怕对着污染物放狠话,也仍有不疾不徐的平稳,这样完全不带攻击性(?)的话语,盖过了尔伏脑子里越来越大声的禁令。
尔伏对蔺加三的回答永远只有四个。
“可以吗”“我明白”“好”“谢谢”。
他不明白。
蔺加三教不会,就自然有苦果来教他,有一个特别特别黑的空的空间在他的心里慢慢扩大,里面只有虚无。
这个空间存在,万事万物都将毫无意义。
所有人都有这么一块位置,当它充盈起来就像快要渴死的人遇见了水,眼睛充血冒光,不管不顾灌下去,哪管那是毒液还是废水,也要将自己撑死——活下去的意义就在于此。
人不满足,正因为人是欲望的集合体。
对尔伏来说,这个空间原本与他互斥,他跪在个人不幸的开始,却将迎来序列幸运的终点。
隐秘学序列天然压抑人的欲望,解构污染的意义,违背生死伦理,试图与神直接对话。
尔伏天然适合隐秘学,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意义,他只是个桥梁、试验品,雪崩来临,他是唯一不会逃跑的人。
甘融看他情绪稳定,斟酌说出最后一句。
“我知道的,像你这么好的人,别人会伤害你只有我不会……你现在还好吗。”
尔伏思索半晌,说:“没错,我离开你根本活不下去。”
甘融再迟钝,也该意识到pua不对了:“我都是开玩笑的,搞半天你真听进去了?”
尔伏说:“没关系。”
你……哎……这……我……算了……
尔伏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又给甘融念观众来信。
这个人先是洋洋洒洒赞美了一番甘融,狠辣地提出:
“‘我听过一个成语叫人声鼎沸,人类的声音把鼎里的水都给吵沸腾了,请加热污染物,让它们也知道人类的厉害。’”尔伏加上自己的理解,“需要切块吗?”
“哈哈。好可怕。”甘融干巴巴笑了两声,“这样搞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恐怕要崩,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说到这个我又有灵感了!皮开肉绽如何,小时候听到这个词就会想到皮肤裂开,里面的肉马上漏出来的画面’。”尔伏见字迹有些眼熟,“这个人是先前的那个小时候。”
甘融景仰:“‘小时候’这人放古代高低也是个刑部尚书。”
“小时候”依次提出肝脑涂地、生灵涂炭、粉身碎骨等诸多设想,甘融沾着尔伏提供的冰渣子写下:32。
36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极度悲伤的断肠人一瘸一拐,拖着一截肠子,缓慢的挪动着。
温热的肠子,像刚剥下来,散发着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生命气息,甚至还在微微起伏,仿佛在自主呼吸。
把甘融恶心到了。
尔伏说:“我来?”
甘融说:“你帮了我很多忙,我自己收拾吧。”
尔伏轻声劝道:“……夜深了,你也很累了。”
他看起来就像贤惠的丈夫劝说熬夜工作的妻子。
甘融:?
什么情况啊。
你语气熟稔到我好像失去了一段记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