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自知无力回天,最后看向晏雪摧,“自作孽不可活,我认。可玉熙心性纯良,对此一无所知,只求你……看在多年兄妹情分上,放过她吧……”
她清癯的面容一片凄冷死寂,目光落在灵堂正中的先帝龙椁,倏忽起身,毅然决然地撞了上去。
事发突然,庄妃大惊失色,玉熙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她撞向梓宫。
闷重的撞击声响彻灵堂。
玉熙踉跄地扑上前,抱着皇后的身体失声恸哭:“母后!母后!”
皇后发髻散乱,双手无力地垂下,慢慢断了气息。
晏雪摧漠然转过身,行至廊下,低声吩咐:“先帝驾崩,皇后痛不欲生,于灵堂前以身相殉,已随先帝而去。”
元德愕然片刻,当即领命,请礼部官员及内务府前来操办一应事宜。
……
除夕夜,晏雪摧在慈宁宫陪太后守岁。
庄妃如今是太后了,身子愈发好转,宫里人也伺候得尽心,心里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远在宫外的儿媳,还有眼前这个,在外君临天下万人朝拜,可自阿萤离开,再也没有真心笑过一回的儿子。
“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阿萤的消息吗?”
晏雪摧摇摇头,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灌入喉中方觉如刀刃般冷意刺骨。
太后思索道:“南边的雪停了,她们行程快的话,大约已经到南直隶了。”
晏雪摧坐在昏黄的光影里,哑声开口:“嗯,已经加派人手在沿途和南直隶搜寻了。”
可年关前后天寒地冻,匪类猖獗,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来,连各地的客栈医馆都没有线索,他甚至生出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母后,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他忽然苦笑着问道。
这一路走来,他手里染了太多的杀戮和鲜血,有时候也会想,那些杀孽会不会报应在她的身上。
太后看着他消沉倦怠的模样,心里实在不好受,“七郎,我们母子这一生太苦了,你相信母亲,老天爷不会再薄待你的,阿萤一定会回来的。”
晏雪摧久久未语,良久才哑然一笑:“好。”
殿外钟声敲响,爆竹声传来,又是一年伊始。
可晏雪摧却觉得这一年如此漫长。
从奉旨娶妻,到与她亲密缱绻,后来政权更迭,你死我活,他于尸山血海中踏上冰冷的御座,却再也找不到她……
心脏痛得仿佛被剜去一块,五脏六腑都像被抽空,晏雪摧攥紧手掌,沉寂的呼吸隐隐发颤。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儿臣恭祝母后岁岁胜意,福寿绵长。”
太后看着他起身告退,在殿外茫茫风雪中只剩一片失魂落魄的影子,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雪吞没。
晏雪摧回到了昭王府。
池家人还在雁归楼下暗牢之中,除了池颖月和昌远伯夫妇,池家上下被他挨个审问,那些曾经对她不敬、不善的刁奴,都被他关押于此,严刑处置。
让他们死何其容易,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阿萤不在,他这么痛,总要找点乐子。
地牢中,池家众人听到那仿佛自阎王殿传来的脚步声,浑身已经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就像一个血腥的噩梦笼罩在他们头顶,每次他来,带给他们的都是地狱般的折磨。
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五日便会经历一次酷刑,然后他会用最好的伤药替他们医治,用参汤吊着他们的命,待伤口刚刚愈合,新一轮的酷刑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