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脚并脚成六十度锐角,幕天席地仰望天空,哀嚎声此起彼伏。
韩暑抱着手肘的青紫,虚弱道:“要不咱们买两副护具再学吧,你觉得呢?”
闻知屿想揉屁股又强行忍住,紧绷道:“你说得对,明天我就去买。”
缓了一阵。
韩暑抬起脖子,望了望脚下十几米外的路冲,望了望头顶五米外的双翘,“咱是不是得把滑板捡回来,挡路。”
闻知屿也抬起脖子,看了看,“嗯……要不等会?”
“我觉得行。”
两人同时躺了回去。
老胳膊老腿,摔得七荤八素,还得缓缓。
片刻后,韩暑又问:“万一这会有车经过,会不会觉得咱俩是神经病?”
闻知屿浑不在意,“没事,我本来就是神金。你说的。”
“……”韩暑尴尬地就差手指脚趾同时抠地,“那我也是。”
闻知屿沉沉笑出声。
夜色无声无息地落下,如帐幔轻拢,如海水环抱,温柔至极。
韩暑忽然抬手,“你看,有星星!”
闻知屿嗯了一声,“再晚一些或许能看到银河。”
“银河?”韩暑雀跃,“你见过吗?”
“见过,就一次,被我经纪人生拉去的。”
当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星星便一个接一个冲她眨眼。
“你看东边那三个,连在一起的,像不像一只三角饭团?”
闻知屿顺着指引一看,“有点。”
“你再看那一片!”韩暑挥动手臂,像皇帝分封似的划出一片领土,“像不像一只烤鸡腿?西南这边是骨头,斜上方是外焦里嫩的肉。”
闻知屿失笑,“你是不是饿了?”
韩暑双手抱住腹部,“……有点。”
“那就回家吃饭。”
闻知屿一骨碌爬了起来,向韩暑伸出一只手,不等她握住,又攥住拳、手臂一横,亮出手腕。
他们的关系就像这一节腕骨,说亲密有些生疏,说生疏又有点亲密。
韩暑借力起身,压下情绪,“走吧。”
闻知屿提起两块滑板,“走。”
琼岛的夏天炽热又漫长。
韩暑过着早上冲浪加工作、下午工作加冲浪,晚上回家学滑板的规律生活。期间,她自主抓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浪,正式从入门踏入初级课程。路冲板也从最初的被驯服,成长为轻松熟练代步、偶尔能做几个花里胡哨的动作。
当她站在板上维持着一线平衡,当她像利剑一般破风前行,她有一种主动掌握人生的感觉,又或者说是错觉。但她不愿细想,只想珍惜每一个瞬间。
至于问题先生,连珠炮似的问题砸得她头晕脑胀,再也没功夫纠结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
某天,韩暑拉着闻知屿照顾院子里那几棵树和一起播种发芽的花花。
她去取个铲子的功夫,闻知屿把水压开齁大,表演天女散花。
“哎!别给苗冲死了!!!”
闻知屿听话地关掉,冷不丁问:“如果你的脚底长出一棵树,你会砍它还是砍自已的脚?”
韩暑摸摸树干,不假思索,“都不砍,我倒栽葱扎土里种树。”
某天,韩暑新购入一条挂脖的浅蓝色长裙。在玄关处落地镜照照正面,照照背面,满意点头。
闻知屿站在一旁双手抱臂,双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