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持人卫理香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她高高举起手中的信封,在那无数充满了期盼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地,公布了那个最终的答案。
“获得我们《超级变变变》第二季第二期周冠军,成功晋级全国总决赛的队伍是——来自我们首都东京的‘人形洗衣机’队!恭喜他们!”
“耶!”
伴随着男主持人八里吾慎那充满了活力的胜利手势,舞台上空瞬间喷射出漫天飞舞的金色亮片,那几个穿着滑稽紧身衣的东京代表队成员,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激动得相拥而泣!
“唉……”
一声充满了“果然如此”的叹息,却不合时宜地,在野原家的客厅里响起。
野原银之介端起面前那杯早已见底的“十四代”,有气无力地咂了咂嘴,那张刚刚还充满了骄傲的老脸上,此刻却写满了属于地方小民的无奈与不甘。
“我就知道。”他撇了撇嘴,那两条浓密的眉毛耷拉下来,像两只斗败了的毛毛虫:“又是东京队。这帮家伙,人多就是占便宜。”
他指着屏幕下方那条滚动显示着各地区得票数的数据条,声音酸得能齁死人:“你看看,光是东京一个地区的人气票,就快赶上我们整个东北地区六个县加起来的总和了!这还怎么比?纯粹是欺负我们乡下人嘛!”
这话一出,野原狭志和育菜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两张淳朴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了一抹“虽不甘但又无可奈何”的认命。
秋田县,连同整个东北地区,在东京那座如同巨兽般吞噬着全国资源的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就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种由人口基数所带来的,天然的劣势,是任何创意与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爸,话不能这么说。”
野原广志看着家人们那副同仇敌忾的模样,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
他为老爹那早已空了的酒杯续上清酒,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人气票固然重要,但评委的专业评分,同样占了百分之五十的比重。上一周北海道的‘雪女队’,不就靠着创意分,反超了人气更高的名古屋队吗?归根结底,这还是一个用创意说话的舞台。”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安抚了家人们那颗“备受歧视”的地方自尊心,又恰到好处地,维护了节目的公平性。
当然,这些不过是说给他们听的场面话。
在野原广志那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战略眼光里,这套看似公平的规则背后,隐藏的,却是一个充满了资本逻辑的,冰冷的现实。
毕竟霓虹这个国家,说白了,就是一个畸形的纺锤。
野原广志端起酒杯,杯中清澈的酒液,倒映出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以东京为核心的关东地区,占据了全国近百分之四十的经济总量与人口。
以大阪、京都为核心的关西地区,又占了百分之二十的经济。
剩下的六个大区,几十个县,不过是在分食那最后剩下的百分之四十的残羹冷炙。
而所谓的‘全民狂欢’,本质上,不过是一场,由头部玩家制定规则,中层玩家陪跑,底层玩家贡献流量的,资本的游戏。
野原广志需要的,或者说东京电视台需要的,本身就是是收视率,是广告费,是话题度。
而这些东西,百分之八十,都集中在关东与关西这两个超级都市圈里。
当然要把规则制定得对他们更有利。
‘至于公平?’
野原广志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只有绝对的实力。
这些充满了黑暗兵法的心里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家人们在那番看似公正的解释下,重新变得释然的脸,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这就是现实。
自己家过的好就行了。
电视里的节目还在继续。
一个个充满了奇思妙想,却又源于生活的创意,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充满了想象力的暴风雪,铺天盖地地,砸向了所有观众的感官!
野原家的客厅里,很快便再次被一阵阵充满了纯粹快乐的哄堂大笑所淹没。
“哈哈哈哈!这个‘打地鼠’也太有才了!简直跟我年轻时在游戏厅里一模一样!”野原银之介笑得前仰后合,手里的烤鸡肉串都差点掉在榻榻米上。
“是啊是啊,那个扮演地鼠的演员,表情好丰富啊。”育菜也捂着嘴,发出了银铃般的娇笑,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被逗乐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