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表面忠厚但最会说谎,不管什么他们都会说谎!一打仗就去杀残兵抢武器,听着,所谓农民最吝啬,最狡猾,懦弱,坏心肠,低能,是杀人鬼!”
“但是呢,是谁让他们变成这样子的?”
“是你们,是你们武士,你们都去死!为打仗而烧村,蹂躏田地,恣意劳役,凌辱妇女,杀反抗者,你叫农民怎么办?他们应该怎么办!”
这番充满了辩证与讽刺的论调,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审议室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前一秒还充满了优越感的委员们,此刻那一张张脸上,写满了震撼与惊艳!
这些台词太棒了!
太好了!
太精彩了!
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看向野原广志的目光更是怀疑,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如何想得出这种台词。
如何拍得出……
这样精彩的电影!?
然而,藤原秀明的话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们看懂了七个武士,为何要死四个,活三个吗?”
他的声音,再次平静地响起。
“死的四个,代表着传统武士道精神的彻底破产。而活下来的那三个,才代表着这个故事,真正的,悲剧内核。”
“勘兵卫的幻灭,七郎次的妥协,胜四郎的融合……这,才是一曲,为一个阶层的消亡,而奏响的,最悲壮,也最深刻的,挽歌!”
“这样的立意,这样的格局,这样的,对我们这个民族,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悲剧宿命的精准洞察……”
藤原秀明缓缓地走回自己的座位,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浮现出感慨之色。
以及些许疲惫。
尤其是看着自己的老友,自己相处相认相熟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缓缓的做出了评价:“这些,的确不像是局限于武士本身的黑泽导演,擅长的一些东西。”
“……”
黑泽英二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苦涩与……释然。
“藤原阁下说的没错。”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仿佛带走了他这半生所有的骄傲与执拗。
他看着那些早已被他这番话,惊得六神无主的委员们,那张总是充满了孤高与偏执的老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我黑泽英二,拍了一辈子的武士。我曾以为,我已经拍尽了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悲壮,他们的无奈。但是今天,看了野原君写的这个故事,我才知道……”
他顿了顿,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佩。
“……我拍的那些,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充满了打打杀杀和恩怨情仇的,小孩子的玩意儿。”
“而他……”
黑泽英二转过头锁定在了那个,从始至至终,都只是平静地品着茶的年轻人身上。
“他,才是那个,真正看懂了‘武士’,也看懂了我们这个民族,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悲剧宿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