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挥手让门口一众侍从放他们走。
“请留步。”
陆峥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摆动的官袍衣角上绣着的金丝鹤纹,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张丘陵停住脚步。
陆峥安沉着一张脸,问他:“你可知沈卿钰沈大人?”
张丘陵点头道:“那当然,首辅沈大人,同朝为官,我怎能不知?”然后想起之前大理寺跟他说的事,他又掠过一丝了然,“之前曾听说您和沈大人有些过节?如果是为了这件事,臣可以替沈大人——”
还没说完,就被陆峥安打断:“我是想问你,你可曾听说过他要娶亲的事?”
“娶亲?何来此事?沈大人在朝中私交甚少,我从未听过他要娶亲的事啊?”张丘陵不知他和沈卿钰的过往,以为二人只是有些过节,所以对他的问题并没有想太多,有些愕然,“难道沈大人没打算邀请我喝喜酒?可娶亲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可能随意决定啊,光是下聘到对婚书都需要一月时间,以沈大人性格,也不像草率行事的人啊,我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陆峥安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光,得知事实的真相和自己猜想竟然差不多,胸膛都剧烈起伏起来。
等张丘陵走了之后,他仍久久不能平复。
一晚上,经历了身世的真相、沈卿钰娶亲是骗他这两件事的变故后,陆峥安脑中思绪杂乱不堪。
李重等人找上他:“老大,现在官府的人找过来了,你有什么安排?”
对于他们的不安,陆峥安可以理解——毕竟于他而言,似乎回去当皇子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在江湖打打杀杀的日子,终究是比不得皇宫的锦衣玉食好。
陆峥安心很乱,但仍然语气坚定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回去当那劳什子王爷,也不会扔下你们不管,我知道你们没有人想当朝廷走狗。”
“可是目前看来,沈大人娶亲的事也只是他编造的一个借口,以他的性格能编出这样的理由来,一看就有重要的事瞒着你,你放心他一个人在景都吗?”
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陆峥安一晚上焦急忧虑的原因也在此——身世之事或许真的让他猝不及防,但现在有事瞒着他的沈卿钰更让他担心。
胡斯先表示:“老大,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沈大人,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景都看他,有任何事可以一起商量着来,总不能让沈大人真的出什么事。”
李重说:“嗯,我也同意,虽然那群狗贼令人生厌,但这朝廷还是有好官在的,这些日子我们都看在眼里,沈大人和他们这群人不一样,是不可多得真正为民的好官,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你们先别急,他瞒着我到底要做什么事我还暂且不知,先不要轻举妄动。你们明天去打听一下景都最近发生的事,看看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陆峥安冷静说道,“明天我再去见一趟张丘陵,再从侧面打听一下。”
“行。”
一众人点着头,只是走之前,胡斯又犹豫着回头。
“怎么了?”陆峥安问道。
那个黝黑的大汉摸了摸头,还是说道:
“老大,我说实话,如果你不肯回宫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我觉得没必要。他毕竟是你亲爹,你若想认回他,也是人之常情,我老母常说,孝义是人之根本,所以你不要太过顾虑我们。”
陆峥安安抚着拍了拍他肩膀:“我确实会顾虑你们,你们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又没有养过我一天,在我心里的地位肯定比不上你们。我不回去的主要原因你们应该也能猜到,我只是不想辜负娘亲,我不能因为贪图锦衣华食就将她受过的苦视若无睹,这样太没良心,也辜负她的心血。再说,当王爷哪有现在自由自在的日子好,皇宫里那么多规矩,我是真不乐意学。”
然后又冷笑道:“况且,我真的看不上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无论他是皇帝也好是走卒也罢,我不会认这样的人做父亲。”
然后不等他们说什么,催着他们先回去休息,他来想想办法。
他一个人对着烛火坐在桌子上想了一夜,彻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他闭着眼皮打了会瞌睡,一觉就睡到了下午,醒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去找张丘陵。
就听到李重焦急的声音传来。
“老大!沈大人出事了!”
他连忙打开门。
一个暗黄色的信件在他面前展开,他打开之后,看着画像上的熟悉面容,陡然愣住。
只见那平时端庄矜贵的人在信中作为画像出现,而信中写的内容更让他目眦欲裂。
“现有逆贼沈卿钰,勾结乱党企图乱我朝政,特赐午门斩首,以示警惕,此昭罪书通告全天下,凡有此类者皆不姑息。”
“怎么回事?”陆峥安惊住。
“我找人打听过了,景都那边刚传来的消息,说是沈大人主张变法,惹怒了圣上,找了大理寺和诸多老学者,来论他的罪,现在已经押解到大理寺昭狱了,明日就要处置了。”李重道。
“现在启程,去劫法场。”陆峥安毫不犹豫,扔掉手上的纸,要去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