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空地上一片区域被围起,入口处悬挂着简约的牌子,上书:「出租车乘车点」,旁边则是一块详细的站牌。
站牌右侧,孤零零地停靠着一辆马车、不,或许并不能称之为马车,因为拉着车舆的前面部分不是马,而是一颗巨大的、散着头发的恶鬼头颅。尖锐的獠牙从它嘴边探出,头上是一对稍带弧度的尖角,脑袋中间盖着一顶带檐小帽,帽上写着「空车」二字。
此乃地狱的taxi——妖怪胧车是也。
披着足够忽悠鬼的皮肤,夏油杰一路低调且顺利地到达了taxi乘车点,他走近胧车庞大的脑袋边,客气地说,“你好,我要乘车。”
听见声音,胧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它前两天失恋了,昨晚煮海带脑髓汤的时候触景生情号啕大哭到半夜,因此今早起来依然困得很。
“哦哦、好的……”
胧车撇过头对上靠近自己的乘客,正要像往常一样询问客人乘车目的地,突然,它一下瞪大了眼睛。
“你——!”
夏油杰心下一紧,默默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暴力劫持出租车。
“你、你——!”胧车拖长了声音,硕大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夏油杰,蓦地眼眶一红,篮球大的泪水从它眼睛里喷涌而出,“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负心车……负心车……!”
夏油杰:“……”
夏油杰:“?”
虽然搞不清面前的胧车为何突然精神失常起来,但是让它在这里继续哭叫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万一把其他狱卒引来就不妙了。
夏油杰黑着脸踩上胧车脸跟前的停靠长凳,一把揪住它大张的嘴巴,冷声道,“闭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唔唔……唔……”
被揪住嘴巴的胧车在物理帮助下渐渐停止了大哭。见状,夏油杰仍皱着眉,试探着松开了手。
“……呼……不好意思,客人。”胧车一边打着嗝,垂头丧气道,“我、我前两天被一辆负心车甩了,您长得跟它太像了,我一时没忍住……呜……”
夏油杰:“……”
人,怎么会跟一辆车长得很像。
仿佛听见了他内心的疑惑般,胧车啜泣着补充道,“它、它也有一双您这样的眼睛——又小!又帅气!又迷人!”
夏油杰:“…………”
他面无表情地掀开帘子走进胧车内部,冷冷道,“去地狱之门,快点。”
“呜、好的……”
胧车抽抽噎噎着起飞了。
*
在被迫听了一路地狱平凡胧车如何偶遇隐姓埋名来自高天原的贵族胧车,又怎么从欢喜冤家到情投意合,再到身份揭穿,于是棒打鸳鸯、一刀两断巴拉巴拉……的爱怨情仇故事后,终于——地狱之门到了。
确认地点无误后,夏油杰掀开帘子脚底生风一般冲下了胧车。
……
啊,世界终于安静了。
夏油杰走在幽深的甬道中面无表情地想。
这条通道宽阔而静谧,隐隐约约传来幽怨的泣声,两侧还伫立着长着眼球的石柱,他以不疾不徐的速度面不改色地行走在其间。在笔直地朝前走了一段时间后,前方隐隐可见两个巨大的身影——地狱的守门人,牛头马面。
它们一只棕色一只白色,蹄子里各自握着长柄叉人立着。看其身上鲜艳别致的裙装和小饰品,应当是两位女性。
下意识的,夏油杰不禁把目光落在马面头顶的超大丸子头上转了一圈——啊,比人头还大。
他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拿出身份木牌装模作样道,“两位,我有公务要去现世一趟,烦请帮忙开门。”
话落,牛头马面立刻转身看来,同时也因为这个动作露出了她们中间蹲坐着的一只橘毛狐狸。相比于她们来说狐狸的身形实在太小了,很容易被遮住。
橘毛狐狸的尾巴耷拉着,两眼红彤彤,看起来眼睛部位刚发过大水。尽管如此,见有人来,它还是强打起精神嘤嘤咽咽地问好,“您好、狱卒先生……呜……初次见面,在下、呜……是「狐喫茶」咖啡店的员工嘤,在下、呜呜呜呜呜呜……”
话没说完,它又肝肠寸断地哭了起来。
夏油杰:“……”
原来刚刚甬道里的“泣声”不是自带的恐怖bgm,而是这只蠢狐狸发出来的。
看见狐狸大哭的模样,夏油杰顿时想起了刚才同样哭哭啼啼的胧车——不妙的预感。为了制止这种可能性,他当机立断,冷酷无情地直接无视,再次朝牛头马面问道,“可以开下门吗?我要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