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多久就困得不行,车颠簸的晃动让人更是想睡。
昏沉的倦意顺着四肢百骸往上爬,一个个脑袋都不由自主地往下耷拉。
就连姜树也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车忽然颠了一下,人群跟着往前涌,有人的鱼竿被前后两股力道一夹,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脆生生断成了两截。
“我的竿!”那人急得低呼一声,手忙脚乱想去捡,可左右的人被挤得死死的,他身子都弯不下去。
“哎!挤什么挤!”
“这破路颠得人骨头都散了!”
抱怨声紧跟着那声脆响冒了出来,有人被挤得撞在栏板上,疼得龇牙咧嘴,转头就瞪向身后:“能不能稳住点?骨头都要被你撞断了!”
车厢里本就闷得让人烦躁,这一颠一闹,更添了几分火气,低低的抱怨声混着粗重的呼吸声,在帆布篷罩住的狭小空间里嗡嗡地响。
偏在这时,不知谁那边悄无声息地放了个闷屁。起初没人吭声,可车厢里本就密不透风,那股子酸馊味“腾”地一下就弥漫开了。
“嚯,谁啊这是!”靠得近的人先憋不住了,皱着鼻子往旁边挪,可挤得死死的根本挪不动,只能使劲扇着鼻子,“味儿也太冲了!”
“可不是嘛,本来就闷得慌,这种时候还有人放屁,简直没法喘气了!”有人跟着附和,声音里满是嫌恶。
先前因鱼竿断了起的那点火气,倒被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气味冲得散了些,只是众人脸上更不好看,要么抿着嘴憋气,要么别过脸去,车厢里嗡嗡的抱怨声里,又多了些哭笑不得的嘀咕。
姜树嫌弃地捏住了鼻子,心想,还好自家老妹没来,不然那脸估计得黑了。
好在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窘迫并没持续太久。车厢外的颠簸渐渐缓了,车厢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连姜树都觉得昏昏欲睡时,终于听见外头有人喊“到了”。
紧接着帆布篷被“哗啦”一声拉开,冷风卷着新鲜空气猛地灌进来,把满车厢的浊气冲得七零八落。
原本被车厢里的浊气熏得昏昏欲睡的众人,被这股冷风一激,一个个打了个寒颤,耷拉着的脑袋“噌”地抬了起来。
此时外头天已大亮,光线顺着拉开的篷布缝涌进来,亮得人眼都眯了眯。
有人被风吹得瑟缩了一下,却又忍不住使劲吸了两口——再冷的风,也比车厢里那混杂的空气清爽百倍。
众人先前那股子昏沉倦意被吹得一干二净,连带着因拥挤和尴尬攒下的烦闷,也散了不少,眼里渐渐浮起几分“总算到了”的清明。
一名战士道:“都抓紧下车!”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人像是瞬间醒了盹,原本挤得纹丝不动的人堆立刻活络起来。
一个个往下跳。
后面的人紧跟着往前涌,你挨我挤地往车门挪,胳膊肘撞着胳膊肘,背包蹭着背包。
坐得时间久了,吴秀被挤得手脚发麻,差点站不起身。
姜树连忙护着她往车门方向带,韩磊几人跟在后头,脚底下踩着车厢底板又滑又硌,也顾不上了,只想着赶紧下了这拥挤的车厢。
挤在最后的人被前面的人带着,几乎是半扶半拽地落了地,脚一沾坚实的地面,先长长舒了口气,揉着被挤得发疼的胳膊,抬头往四周看,不少人顿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慑住了。
这是一处海湾。
天光大亮下,偌大的码头空荡荡的。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原本该泛着波光的水面早成了整块的冰,青灰色的冰面从码头边缘一直铺向远处。
码头上的石阶、栈桥墩子全裹着层厚冰,白花花的一片,风刮过光秃秃的桥面,发出“呜呜”的响,更衬得这地方空旷又凛冽。
远处的水天相接处,冰面与灰蓝的天连在一块儿,分不清界线,只觉一片茫茫的冷,压得人心里发沉,却又透着股撼人的壮阔。
这时,二十辆车的居民陆陆续续都下了车。
吴秀居然在隔壁车辆旁见到了熟人,忍不住对姜树和姜文道:“大树、阿文,那马艳红和她侄子居然也来了。”
兄弟两看过去。
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