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麟霍然睁眼,有些怔然的看向荧蝉。
荧蝉没有理会沈麟的动作,指尖顺着沈麟的鼻梁往下走。
“往后奴不在主子身边,主子……不要皱眉。”
“大厨房的刘妈妈手艺最好,绣房的春英手艺最好,院子里的花记得叫人去摘些回来插瓶……”
“奴屋子里的东西,交给我哥哥,别给我娘。”
沈麟受不得荧蝉这样一副仿佛交代后事一般的神情,语气郑重:“我会回来看你!”
荧蝉不语,无论沈麟怎么说,她仿佛都不信沈麟会再次回来。
“清河与京城之间山水迢迢,荧蝉记不得回家的路。”
她眼里的悲苦狠狠刺痛了沈麟的心,沈麟忽然明白了为何荧蝉这样难过。
因为身份。
他从京城到清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她想要从清河到京城去,却难如登天。
沈麟头一回希望荧蝉大胆一些,不要那样聪慧,不要想那些可能会发生的事,但他控制不了荧蝉的想法。
荧蝉捧着沈麟的脸,缓缓亲了亲沈麟的唇瓣。
两唇相贴,没有预料的甜。
荧蝉的眼泪很苦,苦的沈麟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她如今极度不安,而这不安来自他。
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犹如天堑,沈麟向下看时,永远能看到荧蝉望向他的眼睛,但她永远无法平等的望向沈麟。
荧蝉的眼眸极其漂亮,今日犹如明珠蒙尘。
沈麟想帮她拂去尘灰,但那层尘灰本就是他施加到荧蝉身上的。
吻里的苦涩会传染,沈麟想一想,也觉得苦的过分。
可带荧蝉回京中,实在不是良策。
荧蝉缓缓从沈麟怀里退出来,理了理衣裳头发。
“主子晚间想用些什么?趁着主子还在清河,奴也好多侍奉侍奉主子。”
她不唤他郎君了。
在路上定过喊郎君掩人耳目的规矩,这规矩到了清河便无风自解,但荧蝉却一直执着的唤他郎君,说这样喊他,仿佛便离他更近一点。
那现在呢?
为什么不喊了?
因为他不带她回京?
荧蝉脸上看不出表情,这分明是一个丫鬟的本分,沈麟却觉得刺眼,她不该这样。
荧蝉先一步下马车,等在车外,与无数服侍主子的婢女一般无二。
沈麟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把拦腰抱住边上站着的荧蝉,走进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