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湛往椅背上靠了靠,看向周文彬,“你先别急着去审他。没有实证,他只会耍无赖,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说你屈打成招。”
周文彬愣了愣,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那……那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萧云湛:“没让你不管。还记得沈异之闹着要解封药铺时拿出的‘药行行首联保文书’吗?
先去查这个。
苏和堂的老大夫前儿怎么说的?沈异之偷人参抵债,被沈承璋拿扫帚赶出去,全苏州药行谁不知道?
沈承璋跟那些行首打了几十年交道,就算没深交,也不至于人刚断气,就有人牵头给他这不肖子递担保文书。
牵头的是谁?为什么愿意担这个风险?查清楚这个,银锭的来路说不定就跟着露了。”
周文彬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的急色褪去不少,连忙拱手:“属下明白了!这就去药行查,一个个问,保准把牵头的人揪出来!”
说着转身就要走,又被萧云湛叫住。
“记住,别打草惊蛇。就说核对文书流程,旁的别多问。”萧云湛补了句
见周文彬应声跑远,才转向裴凛,语气放低了些。
“裴少卿,方才暗卫传了消息,回纥商队的事查到些线索,咱们借一步说话?”
裴凛会意,起身道:“正好我也有些细节想跟殿下商量。”
萧云湛:“裴娘子也一起来吧,你对痕迹敏感,说不定能从暗卫的消息里看出些东西。”
三公主瞧着他们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去忙吧,查案要紧。我让他们将晚膳送去你院子里。”
萧云湛暂住的院子离花厅不远。
三人刚坐下,萧云湛就从袖中掏出张折叠的字条,递给裴凛。
“暗卫来报,咱们原先坐的那艘官船,在咱们登上驸马船的后半夜动了。
不是转移到别的船上,也没装车,是直接沉进了附近的河里。”
“沉了?”裴凛猛地抬头,“他们就不怕官府捞上来?”
“怕就不会这么做了。”萧云湛指尖在舆图上比划,“这河段水深得很,又是夜间,暗卫说他们用了重物坠着,沉得彻底。
想来是知道咱们盯着那船,干脆毁了证据,省得被咱们查出更多私盐的去向。”
裴知微也是一惊,“可是我夜里探查的时候漏了行踪,打草惊蛇了?”
“应该不是,据暗卫的描述,他们应该是早就决定如此。”
“还有,”萧云湛接着道,“李戎在泗州废渠找着些车辙印,看着像是运送漕船部件的。
车轮宽,载重深,跟咱们之前推测的一致。
可顺着印子往密林里追,没走多远就断了。
他留了几个人接着在附近搜,自己带大部分人回来了。
说密林里岔路多,又下过雨,痕迹被冲得差不多了,硬找下去也未必有结果。”
裴知微盯着案上摊开的舆图,泗州废渠的位置被画了个圈,旁边还标注着“车辙断处”,在心里琢磨着这些漕船的部件不会也被他们销毁了吧?
“别灰心。”裴凛忽然开口,带着安抚的意味。
“漕运这摊子事,盘根错节几十年,哪能这么容易查清?
咱们这才到苏州四天,就把张家、顾氏都逼得冒了头,已经算快的了。”
裴知微抬眼,见父亲眼里没有半分气馁,心里的失落渐渐淡了些。
萧云湛也打起精神:“裴少卿说得对。
他们越是急着销毁证据,越说明背后藏着大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