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想起朱青先前的话,眉头又拧了拧:“还有柳记药铺的人说‘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麻烦’是不用再通过太湖帮转运那些女子,还是不用再偷偷摸摸送药物?”
裴凛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在舆图上苏州药行那片区域打了个圈。
“重点还在药铺。
柳记是开药铺的,太湖帮是做脏活的,本来就是分工。
要是说‘不用麻烦’,要么是柳记想亲自接了苏州这边的活,比如直接在苏州开个分号,不用再通过太湖帮中转。
要么就是他们有了新渠道,比如借着漕运,直接把人和毒物一起运走,不用再分两次折腾。
或者是咱们一时想不到的。”
“不管是哪种,都得先把药行的事查清楚。”萧云湛转身走回案前,扬声问道:“周县令,药行文书的事,查到是谁牵头的了没有。”
周文彬脸上堆着为难的神色好似便秘一般,“殿下,裴大人,您问的那药行行首联保文书的事,属下查了。
可药行那些人啊,一个个精得跟猴似的,滑不溜手。
属下找了几个相熟的掌柜,他们都说不知道是谁牵头的,只说是有人拿着文书来让签字,说是为了帮沈异之。
大家看都是同行,又想着沈承璋刚没,便签了。
还有的说日子久了记不清了,反正就是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肯说句实在话。”
裴凛手上的笔重重一点,“不能再等了。
药行这些人不肯说,要么是收了好处,要么是怕得罪人。
现在姜勇被绑,丁晋在逃,再这么耗下去,万一沈承璋的死真跟柳记药铺勾着,沈异之说不定也得被人灭口。
他是毒杀沈承璋的关键,要是他死了,苏和堂这条线就彻底断了。”
萧云湛点头,当即让人去牢房提沈异之。
沈异之被关了几天,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可眼神里还是透着股不服软的劲,故意梗着脖子,脑袋扬得老高,半点不肯低头。
“沈异之,”萧云湛坐在上首,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没什么起伏,“你爹沈承璋的死,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沈异之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什么叫我干的?我爹是被人下了毒,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别想冤枉我!
我还是苦主呢,我爹死了,苏和堂被封了,我现在还被你们强抓进大牢里,你们就是想吞了我家苏和堂,故意这么迫害我!”
“冤枉你?”萧云湛没动怒,只是朝门外喊了声,让老大夫进来。
老大夫走进来,看沈异之的眼神里满是火气。
“沈异之,前阵子你是不是去苏和堂偷人参了?
偷的还是掌柜特意留着给城西张老夫人治病的野山参,被掌柜抓了个现行,拿扫帚赶出门的时候,你还骂掌柜‘老不死的,迟早要你好看’。
这事全苏州的药行谁不知道?
老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虽然知道你不成器,可万万想不到你竟是个弑父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