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棠抬眸瞧了瞧炉中袅袅而起的白烟,道:“备份礼,送去卓家,得叫卓璃病得重一些,久一些才是。”
卓璃虽是呛了不少池水,但好在先在定王府里换了一身衣裳,她与卓恒同坐一处,却是半点声都不敢吱出来。
原因无他,就是自家阿兄现在这脸色,黑得跟炭一样。
卓恒垂着头,发间上还沾着些池水,此时正顺着发丝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他骨结分明的手上,随后聚在一处,滴落在车内。
卓璃翻了翻自己这身衣裳,着实是翻不出来一块能供卓恒拭发的干巾子,最终只能坐得离他更近些,想要替他稍稍擦拭一二。
卓璃的手尚未碰到卓恒,便叫他挡着,随后反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卓璃的手素来较旁人的更凉一些,此时他将其执在手中,却还是有那么一丝的后怕。
若然今日他没有瞧见,若然今日她叫旁人瞧见了,那这一切,就都无可转圜了。
“阿兄,我都没事了。”卓璃知他还在为了自己落水一事生气,这便伸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终归还是怪定王府的木头太差,中看不中用,我只靠了一下,就能断了。”
闻言,卓恒自是蹙着眉头瞧向卓璃。
卓璃当他不信,再次道:“真的!阿兄那肯定是木料的问题,绝对不是因为我长胖了!我最近只是长高了才穿不下从前的衣裳,真的不是长胖了!”
卓恒垂了头苦笑了下,道:“与你无关,是你叫人设计了。”
“设计我做什么?”卓璃不解,“我又不是公主郡主,我也不是家财万贯,设计我有什么好处?”
卓恒瞧着她一脸少不更事的模样,踌躇一番,终还是开口与她明言了。“男女授受不亲,今日若是太子殿下瞧见了你衣衫不整的模样,那你必定得入东宫了。”
“今日若非太子殿下瞧见,你若是叫一众男郎都瞧了去,你日后怕也只能去做个女冠了。”
卓璃眨了眨眼,道:“那阿兄难不成不是男的了?阿兄非但瞧见了,还将我救上了岸。”
卓恒微微颔首,抬手理了理卓璃粘在脸颊上的湿发,道:“是啊,得负责任。”他也愿意负这责任。
卓璃倒是未将这话摆进心里,只道:“那阿兄觉着,会是何人害我呢?”
“必定不会是太子殿下,他没这必要。”卓恒很是笃定,赵元熙要卓璃,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何必横生这等枝节出来。
可若说是赵明桢,他又何必生出这桩事来,自己却避走他处?
能在定王府里对着王府物件动手脚的,想来除了赵明桢,也唯有赵青棠了。只是这位澄安县主闹上这样一出,又图些什么呢?
卓恒一时未能思得明白,只微欣了车帘一角,见是已快至卓府,这便叫车夫将车往角门处赶,没得从正门走再生些事端出来。
不独卓恒瞧不明白,赵元熙亦是如此。反倒是太后叫耿媪打探一番后,心中何其确认,今日这一局必定是赵明桢所为。
“好一个下作蹄子生的下作东西,这是知道他无法同明川一道争抢,得不到就偏要毁了是吧?”太后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之上,唬得耿媪连忙上前去与她顺气。
耿媪:“太后莫要动怒,好在今日是卓家郎君救起了卓姑娘。而且四下并无旁人,此事不曾闹开来,想是对卓姑娘声名无损。”
“明川难得有个中意的人,凭他赵明桢也敢动心思?我当年就不该心软,才容那小蹄子生下这个下作东西!”
耿媪瞧得太后怒气更盛,连忙斟了盏果露来,劝慰道:“太后,不若就给定王递个信,叫他随意扯个由头,把赵明桢叫回宁州便是。只要他离了都城,那自然碍不着咱们殿下。”
太后摇头,道:“不能再叫他活着了,得寻个机会,直接杀了干净。”
耿媪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言语。
卓璃回府当日,倒是不曾有什么异样,翌日照旧起来去寻卓恒讨要甜食,可到了第三日,她却是发起了热,连着几日都烧得迷糊。
卓远山遍请了都城的医官无果,最终只能求到宫里去寻太医署的医官来诊治。
此等事自然叫赵元熙也知晓了,他心中记挂,却也不好直接去卓府,只叫郑经去将给卓璃看诊的医官叫过来问话。
那医官得东宫召令,自是无有不答,当即将卓璃的病情一一道出。医官言说卓璃是胎中带了弱症,此次落水受了惊吓,又因池水不洁,才致此故。
如今几碗汤药入腹,热症已退,只需再好生养着便是。
赵元熙刚宽下几分心来,外间又有一内侍来报,言说卓璃不好了。